敏楠：高材生小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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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留痕 (2)
高材生小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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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一生有很多变数， 谁能想到来美国的前10年就被迫在五个州生活过， 期间还经历了两次两地分居的日子。

最难忘记的是一家三口人分居两个州， 三个城市， 先生在麻省做住院医， 女儿与我同一个州不同的城市，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三年， 直到先生做完住院医，要到Vermont 大学做fellow， 我也就赶紧申请了Vermont university 的工作并顺利拿到offer。

因为工作拿到得出乎意料地顺利， 我不得已先于先生抵达Vermont， 开始了为期两年在那里的工作。

州小，山清水秀， 房价贵， 什么都贵， 中国人很少， 这是我刚到Vermont 的第一印象。但是生活有时候由不得你喜欢不喜欢，而是你不得不适应生活。

平静的生活后来被一个叫小马的人打破， Vermont枯燥的生活居然变得五彩斑斓起来。

那是一个冬天， 系里邀请了一个人来做讲座， 开讲前，Dr. Bates 领着被邀请人参观实验室， 正好我在那里， Dr. Bates 遂将介绍我给那个被邀请者， 瘦瘦的， 文文弱弱的， 戴一副眼镜， 典型的中国知识分子形象的中年人腼腆地站在那里， 微笑着看着我， 没有讲一句话。

这大概也就持续1分钟左右的时间， 后来因为我实验忙， 没有去听他的讲座， 然后就像风一样所有的记忆都飘走了。

大概一个月后， 突然收到一条email， 来自加州圣地亚哥，英语写的， 说那次来Vermont讲座， 实际上是来找工作， Dr. Bates 接受了他， 他说当时只记得Dr. Bates 介绍我时只说了一个Min 字， 他后来在学校的网上找， 觉得可能是我， 就发信问， 寻求帮助找公寓。

我立时回信， 告知就是我， 我可以帮忙看房子， 后来他把他看上的三套房子发给我， 我和先生一一实地考察， 后来帮他订了我们和他都比较满意的一家。

事情到此好像完了， 其实没有， 穷博士搬家也是不容易的， 从圣地亚哥到Vermont 东西两岸中间跨三五千英里， 他又发信告诉我， 他的车可能先到， 我得去接车并预付现金$850， 我帮他接了车， 也替他付了＄850。

后来系里人说我:" 你不必自己付钱， 一是你压根儿不认识， 害怕上当；二是告诉系里， 系里会预垫这笔钱的"。反正此事发生后系里人都知道了， 夸我的人不少， 说我缺心眼的也不少。

他们抵达的那一天我还蒸了包子带过去， 怕他们没有饭吃。此时我才第一次看到小马全家。

小马有两个女儿， 时年一个6岁， 一个3岁左右， 妻子一直没有工作， 在家照顾两个孩子。

Vermont 是一个很小的州， 地图上都找不到， 你会看到一个箭头指向Vermont,在空白处标明那里是Vermont。这么小的州， 城市也就小很多，University of Vermont 坐落在Burlington市， 依山傍海，内陆湖 ChamplainLake 波光粼粼， 城市整个被青山湖水包围， 大自然美得纯朴， 没有任何刻意修饰的美，从而显得格外动人。

城市不大， 人口流动也少， 中国人的面孔也就更少得可怜， 也正是如此， 和小马一家来往也就多了起来。

小马清华大学生物工程本硕毕业， 后来在美国又相继读了硕士和博士， 可谓才高八斗， 只是他的学业太专， 太冷门， 因而工作难找， 薪水也不高。

来Vermont 也是因为前老板资金短缺， 无力再扶持他。Vermont 的老板也不是资金雄厚，pay的也不是很高， 太太又一直赋闲在家，再加上Vermont 虽然小， 却属于New England area， 消费水平很高，所以小马生活也是捉襟见肘， 为此我常常借口给孩子做的给他送些吃的， 开party他们一家必是坐上客。

小马和太太是在互联网认识的， 丈母娘相中的小马， 利索地把女儿许配给了小马， 小马的太太热情， 泼辣， 和小马的懦弱刚好互配。

记得他们刚搬到Vermont 的那个冬天， 小马的太太看到暖气是用油加热就紧张油价太贵， 执意买了电暖器， 小马不愿意， 又不敢违拗夫人， 结果第一个月下来， 电费价格远远高于油价， 小马才坚持用油加热， 太太也不再说话， 类似这样的事情很多， 太太大小事情都做主， 但最后都得听小马的， 很有意思的一对组合， 很少吵架， 倒也其乐融融。

这样的来往大概不到两年后， 先生完成了他的专家培训， 我们也就离开了Vermont 。

临走前已经知道小马的老板没有拿到funding， 开始担忧小马的将来， 好在这个时期小马终于拿到绿卡， 来美11年才拿到绿卡， 但是毕竟身份问题解决了， 也是值得庆贺的。

在我们走后的第三年我的女儿又考进Vermont medical school, 小马一家经常请丫头去他们家里过周末， 所以来往也未曾断过。

大概在女儿毕业的那一年，有一天接到小马的电话，说老板没有办法再支持他了， 他不得不离开实验室， 他现在找到两家IT方面的工作， 都在波士顿，想要我给他做reference, 我大笑: 开什么玩笑? 我一个技术员能给你做介绍人? 况且我根本不懂你的专业。他说: 毋需多虑， 人家只是证实一下我和你是否是一个单位的， 不会问专业问题的。

我不知道怎么拒绝， 又觉得拒绝会让小马难过，小马正是需要帮助的时候， 所以就应承了下来。

第二天早晨9:00， 公司准时打电话过来， 一个非常好听的带有北方口音的人问了我名字， 然后问我是否认识小马? 我说当然认识， 在一起工作了两年。愚蠢的我以为任务完成， 就准备挂电话了， 哪知那个人依旧用温柔的声音继续:你知道小马的职称是什么? Blablabla, 我一下懵了， 说好的不用准备，不会问很多问题呢？

说真话， 我真的不知道小马做什么的， 好像原来问过他， 他说过什么用数据建立实验模型之类的， 我中文都听不懂， 如何让我用英语回答? 心想完蛋了， 这次肯定玩完，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没有了心理负担，我就开始了长篇叙述， 我说尽管我和小马同一个系， 但是工作性质不同， 所以工作中没有交接， 但是因为是同一个系， 他的office就在我实验室旁边， 所以每天都能看到他， 因为我先生是医生，早走晚归， 我同先生一同上下班， 每天早晨来， 他已在那里， 每天晚上走， 他还在那里工作， 因为他的工作长期趴在电脑上， 所以胳膊很累， 他太太还专门做了一个pad垫在胳膊上， 总之是一个非常热爱工作， 特别拼命的人。。。。

说得没有一点停顿， 伴随着那个温柔的声音，Wow! Really? Oh! 我就这么讲着， 讲着，讲着， 不抱希望地讲着。怎么结束的电话没有一点记忆了， 太紧张了， 比自己面试都紧张。

大约两个小时以后， 小马电话打过来， 说拿到offer了， 说那个给我打电话的人使劲夸我， 说: "你找了一个太好的介绍人， 叙述的仿佛人就在眼前。"公司居然没有再给第二个介绍人打电话， 直接就给了他offer。

没想到啊， 有生以来第一次做介绍人， 居然这么成功。

后来小马一家搬往波士顿， 来往渐少， 但逢年过节小马一定会发email的， 现在小马已经离开波士顿， 搬到别的州了。

人生路漫漫， 不知道会和谁相遇， 但是无论怎样， 善良待人， 永远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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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楠：室友Fran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