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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基本法》:没有天赋的普通人,该如何选择人生?

《天才基本法》:没有天赋的普通人,该如何选择人生?

电视剧

*本文为「三联生活周刊」原创内容

文 | 阿嚏

以下内容涉及剧透,请谨慎阅读
据同名小说改编的电视剧《天才基本法》已于近日播出了大结局。这部融合了时空穿越与平行世界,数学学习和成长励志,亲情和爱情,同时还掺杂了一些悬疑元素的剧自开播以来就伴随着两方观众的争执。

《天才基本法》剧照

一方是原著小说拥趸,他们认为电视剧对小说情节进行大刀阔斧的改编,已经失去了原著的精髓,堪称“魔改”;另一方是大多没读过原著的观众,他们在没有过多先入为主印象的情况下直接追剧,对剧情呈现的和原著不符的地方并不抵触。在争议声中,本剧导演沈严给出了自己的解释,他认为穿越的人生是一个作弊的人生。所有穿越小说、穿越剧最好看的部分就是你拿着作弊的东西,去改变这个世界的结果,这是每个人最想要的。但沈严觉得,人还是要面对今天的生活,面对现实。


草莓和芝士


剧中,主人公们生活在2018年,这部分现实生活被称为草莓世界,而他们穿越到的另一个和现实相似却不完全相同的平行世界,被称为芝士世界。这样的区分来自女主林朝夕第一次穿越到2006年的平时世界后打的一个比方,“人的每一念选择,都会造就不同的世界。就像买蛋糕,有草莓味和芝士味的,每一个选择都会有不同的发展。曾经的我们就是在草莓味的选择中,但是现在这个平行世界,是芝士味的。”
这一年,因为《开端》和《瞬息全宇宙》两部影视作品的火热,越来越多的观众对穿越时空、平行世界、蝴蝶效应等情节不再陌生,《天才基本法》没有花太多时间来解释这些科幻概念,而是利用剧中角色面对不同时空的反应,以及同一个角色成年演员和少年演员形象的交替出现来完成穿越。不过穿越本身并不是这部剧的重点,它更像是一种工具,一种让主人公完成蜕变的途径。
草莓世界,林朝夕是一个向现实妥协了的人。因为觉得自己天赋不足,她放弃了一心热爱的数学,在大学选择了哲学专业,毕业后在一所学校实习,如无意外将来她会成为一名老师,虽然对于教学生这事她并不感兴趣。在感情上,林朝夕放弃了暗恋多年的校园男神裴之,即本剧的男主,开始尝试相亲。在第一次去到平行世界前,她的父亲林兆生因头部受伤而昏迷入院,也因为这起意外事故,林朝夕才知道,父亲五年前就患上了早发型阿尔茨海默症。
阴差阳错去到2006年的芝士世界时,林朝夕变回了11岁的自己,手上拿着一张古怪的奥数集训营大合照——在草莓世界,因为选拔考试时闹肚子而发挥失常,林朝夕根本没能入选这个集训营,更不可能通过其中的层层选拔,出现在最终的优胜者大合影中。
就像台剧《想见你》设定的穿越方式是用那台老旧的随身听听伍佰的《Last Dance》,电影《蝴蝶效应》中是让男主读自己小时候写的日记。《天才基本法》的设定是,涂掉墙上的数学公式,就可以从现实前往平行世界,想从平行世界回到现实,就得促使一些现实中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发生。对第一次穿越的林朝夕而言,就是让这张原本不存在的照片变成现实。

用二十来岁的智力和阅历去应付五年级的奥数选拔或许不算太难,但要确保大合照上的每一位学生都能在这场“奥数大逃杀”中留到最后,就比较难。在严苛的规则和残酷的赛制下,林朝夕和一同穿越过来的同伴纪江,联手少年裴之一起扛住重重压力,鼓励、帮助那些水平参差不齐的非天才型选手闯过了一轮轮淘汰,这个过程可以称得上是这部剧前10集中最燃、最热血的部分。林朝夕、裴之的小组最终赢下了章亮组,打破了集训营老师对没天赋学生的预判。这是那些坚信兴趣和热爱,坚信快乐学习的人在面对应试教育和魔鬼训练时,取得的一次微小胜利。

电视剧和原著出入较大的地方有两个,一个是小说里每次都是林朝夕一个人穿越,没有同伴,另一个是,小说里的裴之完美得近乎于神,毫无缺点,但在剧中,创作者赋予了这个天才软弱和私心。
莓世界中,裴之的父亲在2009年因车祸去世,但是2012年的芝士世界里,裴之的父亲仍然健在。面对这种情况,穿越而来的裴之想要直接放弃现实生活,留在此地不回去了。第一次穿越,林朝夕不遗余力也要回到现实的动力是父亲老林,她没法放着昏迷不醒的老林不管,自己在平行世界重开一次人生。第二次穿越,裴之不惜和林朝夕反目也要留在平行世界就是为了再次和父亲生活在一起。可以说,是亲情推动了两次穿越的完成。

部剧中,亲情戏也比几个男人都喜欢同一个女人的爱情戏动人。有一场戏是在芝士世界的裴之家,父亲裴东来下了个大片儿,叫儿子一起看,还问他喝不喝冰可乐。裴之回答,不喝冰可乐了,喝冰啤酒吧。裴东来大喜,说,老子等你这句话等了十七年。
还有一场发生在草莓世界老林家父女间的对话。阿尔茨海默越来越严重的老林躺在客厅地板上,他发现已经看不懂自己曾经写的数学论文了。林朝夕走过来躺在他旁边,宽慰他说,现在由我照顾你,我学好数学,再顺便赚钱养个家,以后给你请最好的女护工,请十个,一个比一个漂亮。老林笑呵呵地说,那倒也不用,那时候未必记得住长相。温情中还带着点幽默,这部剧呈现的就是这种特别理想化的亲子关系,孩子和父母可以像朋友般相处。


普通人和天才


在芝士世界的奥数集训营里,老师们按照考试分数对学生进行了一个分档。裴之独占第一档,被看作天才。一直屈居裴之后面,把裴之当作最强对手的章亮以及林朝夕等几个人都在第二档,将来能代表本市参加全省奥数比赛的成员很可能就出在他们之中。之后还有第三档,这一档的学生可上可下,但大概率挺不到最后,至于第四档,就更勉强了。
在这个分档里存在着一条按照数学天赋划分的隐形鄙视链。章亮和林朝夕其实也是很有数学天赋的人,但在裴之的光环下,章亮成了千年老二,林朝夕在草莓世界更是几乎要放弃数学。
但如果我们换一个视角,比方说,从那些压根没能通过集训营选拔考试的学生角度看,这些能够去到集训营的人,已经是数学上的佼佼者了。剧中的裴之说,他不是不努力,只是他的努力获得的效益更高,所以别人会觉得他是天才。我们试想一下,把裴之这个人从虚构的安平市拿出来,放到更广阔的世界里。如果有一天裴之遇上了那种“数学根本不用学,一看就会”的人,一直被称为天才的他是否会产生自我质疑呢?就像林朝夕面对他和老林时自惭形秽一样。他是否会觉得,也许自己只是个普通人,并没有太多数学天赋?
林朝夕和老林说过,她觉得以自己的资质,就算可以继续学数学,也没有父亲和裴之这样的天才去学有意义。作为观众,我们可以把这个问题替换为,如果一个人在某件事上不是天才,那他是否还要在这件事上付出,这样的付出又是否有意义?老林的答案是,意义不是最重要的,智商也不是最重要的。
普通人会惆怅天资对自己的限制,但是在某方面天资卓越也并不代表这个人就一定能获得世俗意义上的成功。草莓世界的老林在大学时被误判为论文抄袭,遭到学校开除。妻子因难产而死,他为了照顾刚出世的女儿放弃了出国深造的机会。托朋友的关系,他在一所中学当上了会计,平常还会钻研数学。四十多岁的时候,他遭遇车祸,诱发了早发性阿尔茨海默症。家庭的变动,意外和疾病,还有漫长人生中一些微小的转折,都可能扰乱一个人的步伐。老林是数学上的天才,但这份才华并不能给他一张一生顺遂的保证书或是终生的痛苦豁免权。
像是某种补偿,本剧创作者在芝士世界给老林安排了一个名利双收的结局。在这里,同样是早年间含冤被开除,但是老林人到中年时找回了女儿,还避开了车祸,身心健康地投入数学研究十多年,在晚年时和自己的徒弟一起解出了学界的一大难题,走向了人生巅峰。
如果我们没有上帝视角,不知道老林是扫地僧一样的存在,也不确定老林的研究最后会成功。那面对一个一边在中学当会计,在传达室看大门,一边研究艰深数学问题的中年男人,我们还能如此坚定地支持他的热爱吗?不太好说。普通人对于知识纯粹的热爱往往不被理解。老林从昏迷中醒来后回学校取东西,记忆混乱的他以为自己是数学系的教授,却被同事奚落,你就是个中学会计。老林懵了,抓起自己杂物里的一本书,弱弱地问,会计会读《曲面论》吗?这一幕很容易让人想起去年的一则新闻,讲的是一位农民工读哲学,思考海德格尔的事。当事人同样在做一件和他的社会身份看似不太相符的事。
离开草莓和芝士世界,回到剧情外的真实生活。我们大多数人不是天才,在某方面有没有天赋、有几成天赋,也处在浮动之中,得看和谁比。没人能言之凿凿地说,天赋一定能转化为切实的成果,也没人能从平行世界穿越回来拿着未来确定的答案去过现在的生活。一切都处在混沌之中,或许把生命直接投入到自己所热爱的事情上,而不是花时间去和别人比较,对我们来说是个更好的选择。天赋和能力固然有高低之分,但热爱和全情投入所获得的快乐没有。






排版:耿耿/ 审核:然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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