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专访12｜数字货币法律赛道与青年律师的专业化-对话《数字货币与法》作者刘磊律师

其他

2022-08-10 09:08

分享嘉宾 | 刘磊律师，北京盈科（上海）律师事务所数字经济与金融科技法律服务团队负责人

采编｜虎子元，华政经济侦查/甘政信息安全

白菡，斯坦福医学院在读

李蕙蔚，UOE LL.M.

林盈洁，中南财经政法大学法本

肖遥，密歇根大学 LL.M.

杨竣名，上海交通大学法本

审校｜张旭东，UCB LL.M.

编辑 | 吴青，BU LL.M. & 浙大PhD candidate

从比特币诞生至今，数字货币成为“造富机器”的同时，也沦为无比锋利的“镰刀”。以区块链、智能合约和密码学等为代表的底层技术已然掀起了一场关于“去中心化”的Web3建设潮流。刘磊律师自2018年开始关注数字货币法律赛道，带领团队已办理过200多起数字货币民刑事案件。回顾过去的这两年，刘磊律师团队经历了我国境内数字货币政策一再收严，境内外NFT行业分道扬镳，亦见证了Web3.0崭露头角之势。未来的互联网将会是什么样的？加密世界又将去往何处？对此，我们对刘磊律师进行了专访。

阅读导引

Part I - 一本带你用法眼看数字货币赛道的书

核心特点：聚焦私人数字货币，从行政监管、司法实务到制度引导
传递理念：用法律的逻辑理解虚拟货币的前世、今生与未来

Part II - Web3.0浪潮前夕的法律思考

虚拟货币政策：创新与监管的平衡
Web3与Web2的不同以及对“Web3革命”的看法
元宇宙是一场超级泡沫？现实很骨感

Part III - 专精于数字货币业务的感悟：青年律师的专业化之路

四字箴言：专精特新
进阶之路：专业定位、苦练内功、团队协作、建立品牌、自我营销

Part IV - 刘磊律师简介

Part.1

一本带你用法眼看数字货币赛道的

书

Q1：相较于市场当中既有的以数字货币为主题的法律书籍，您认为本书的主要特点是？

目前市面上以数字货币为主题的法律书籍并不多见，并且大多数是聚焦在法定数字货币这个范围的。

我们的书籍特点，首先是主要聚焦私人数字货币，也就是我们司法实务中所指的虚拟货币、加密货币。其次，这本书对虚拟货币的起源和监管问题做出了深入的探讨，从虚拟货币为什么会诞生，到现实中一万多种虚拟货币的分类、法律属性和金融属性的界定，实际应用场景，各国的监管政策以及对国内监管政策的解读和反思。这些问题都是偏理论但又会直接影响司法实务的问题，我们希望引导大家不仅去关注不同国家、不同地域监管政策的差异，也能去了解立法背后的原因和目的，在此基础上去重新看待这个跨国性、匿名性、难扼杀也难监管的行业，并且去思考虚拟货币这整个行业生态究竟能给我们带来什么社会价值，从区块链到虚拟货币，从NFT到元宇宙，我们又该如何来引导这个行业的正向发展。

Q2：通过阅读本书，您希望向不同的读者传达怎样的理念呢？

作为从业多年的律师来说，这个行业的确是风险和机遇并存的。我们希望不同的读者都能够客观理性的来看待虚拟货币及其衍生的整个生态。

本书的读者有深耕这个行业的从业人员、比特币的信仰者，他们对这个行业有极高的热情，他们不太能看到这个行业对当前社会带来的巨大隐患；也有对这个行业嗤之以鼻，甚至深恶痛绝的旁观者，他们相信这是一场巨大的骗局和泡沫，是永不消灭的邪教，这其实是两种极端的态度。我们希望本书可以带领大家来深入思考，虚拟货币从何而来，中本聪为何要发明比特币这个东西，为什么它又能从曾经的一文不值到如今成为炙手可热的另类投资工具。虚拟货币诞生十多年来，究竟带给我们什么，法律又能如何从中起到正向的引导作用？这是我们希望不同读者都可以来和我们一起观察思考的问题。

Part.2

Web3.0浪潮前夕的法律思考

Q3：作为深耕虚拟货币这个领域多年的律师，您也经历了国内虚拟货币政策不断收严的一些阶段，从法律的角度，您认为在未来我们对待这些新事物，要如何去平衡好创新和监管的问题，如何能尽量避免“一管就死，一放就乱”的局面？

从法律角度来说，从可读可写到拥有，进入Token经济的时代，对于我们现行法律有很大冲击。拿NFT来说，本来作为资产确权工具，它的诞生是要去解决知识产权的问题，但事实上它衍生出来更多知识产权侵权的问题。

从金融法的角度来说，如何去平衡创新和监管是一个历史性难题。“一管就死一放就乱”也是一个社会结构性问题，本质上没有完全避免的可能。我们只能去讨论如何去更好的做到在创新和监管之间寻找平衡：

首先，对待创新，我们认为监管是必不可少的。法律是行业良性有序的基础设施，是创新边界的问题，法律需要去不断地保持到与时俱进，是需要去不断的迭代的。好的法律监管可以去引导创新，避免市场上出现这种劣币驱除良币现象，虽然短期监管对行业有阵痛，长期来看可以促使实践者去不断探索价值。

第二，Web3领域的监管创新到目前为止基本上很难说找到平衡点。我们国内目前对待金融创新监管方式有三种，第一种是沙盒监管的方式就是说做试点，但其实沙盒监管效果不太好；第二种叫选择性监管，前期为了创新可以放任，后期出事了监管就介入了，但这种方式对很多创新者创业者其实是不太公平的；第三个叫做规则扩张型监管，比较典型的例如证券市场有这种配资软件高频交易，它的监管是通过司法上在对法律条文进行扩张解释，我觉得你的本质就是一个证券业务，所以我要把你纳入到监管的范围。虚拟货币这个行业我们国内监管目前属于一刀切，直白来说其实存在的问题就是监管主体不明，没有明确的方向、方法和目标。我国金融法制的发展很多是在沿袭欧美国家的金融法，美国市面上大部分的token，如果SEC要来管，基本都是可以套上豪威测试的四条标准，将代币属性化为证券型代币，从而纳入SEC管辖范围，但这种方式其实是过于严格以及可执行性较低，SEC没有那么多精力对所有的代币来一一适用。近期我们也关注到，美国可能会在明年出台新的法案，对虚拟货币进行分类监管，本质上是把一部分监管权分给了商品期货交易委员会，事实上是把以前非常严格的监管的政策变宽松。

第三，我们国家在对待Web3行业强监管态势下，依然有非常多投行、咨询公司、VC研究这个领域。国内也有学者在研究NFT的法律问题，考虑加密行业跨境纠纷，国家金融司法如何应对的问题，北京金融法院成立目标有一条是要扩大金融司法国际化，我认为，在未来通过司法的扩张解释来应对没有法律可以依据的这些金融创新的问题，可能会成为我们大陆法系的国家可以走的一条道路。

Q4：大家都在谈的Web3和Web2有什么区别，目前有哪些典型的Web3应用？您是否看好“Web3革命”呢？

如果我们对Web3定义是基于Web1.0、和Web2.0，那么Web3.0就是从可读和可写机构控制的数据库转到了可个人拥有的数据库，其技术支撑就是区块链，而区块链的背后需要token或者说代币，这是一种价值承载。Web3的核心就在于隐私、共建、共享，它传达的本质是一种创作者经济模式。目前典型的Web3应用很大部分都是跟内容有关，比如我们看到的Web3领域的公众号Mirror、出席证明协议POAP、Yugalabs推出的跟无聊猿相关的共持IP的营销方式等等。

关于对Web3革命的看法，我认为当前的Web3可能还带来不了所谓的革命的效果。我们目前称之为革命，是因为我们基于前期已经看到的Web2.0带来的巨大转变，从技术上来看，Web2.0似乎没有太大改变，更多是把传统互联网的东西搬到了移动互联网，也就是从电脑到手机终端的，但恰恰他的革命性在于把智能手机终端和大众的生活方式结合了起来。对比下来，Web3的变革，事实上是一种技术的延伸，通过区块链技术把我们存放在网上的所有数据都来转变成个人财富，这也是一种全新的经济模式，但未来如何去和大众的生活方式结合，如何更好的去给社会带来福祉，甚至能够把传统Web2的用户都吸引到Web3的领域，这是我们需要思考的问题。

Q5：网络上一些人认为元宇宙是一场超级泡沫，对此您的观点是？

目前之所以有人认为元宇宙是泡沫，主要是因为太多资本疯狂涌入，而事实上好像也没有开发出能够广泛使用的应用场景。这里的主要问题并不在于元宇宙概念本身，而是当前的技术尚没有达到那个临界点。元宇宙的三大关键技术，第一是通信技术，在元宇宙中，需要不受场景、时间限制可以快速从终端进出元宇宙，这种场景需要高速的无线通信技术，目前的5G已经基本满足了；第二是算力技术，低时延是元宇宙数据通信与传输的必要条件。从目前的算力技术水平来看，数据传输技术、数据存储技术等都还难以满足元宇宙发展的需求；第三是终端技术，元宇宙的一个重要特点是沉浸感，这要求终端能带给用户现实世界的场景重现，但目前的VR技术、头显设备都还达不到。

Part.3

专精于数字货币业务的感悟：青年

律师的专业化之路

Q6：您对年轻律师选择专业化赛道有什么建议吗？

我认为青年律师的专业化之路可以概括为四个字，即“专精特新”发展道路。所谓“专”就是要专注一项，要把所在行业的业务吃透并做到极致；所谓“精”就是要发扬工匠精神，做事精益求精；所谓“特”就是特别，企业的产品和服务应该是独特的；所谓“新”就是创新，要看企业能否提供各种新产品、新技术、新服务、新模式。这就要求做到下面几点：

（1）专业定位

法律服务领域何其多，哪一个领域才是你的菜呢？有很多律师在介绍自己擅长领域时都会抛出一大堆“热门”的、“面宽”的专业如房地产、金融、证券、知识产权等。殊不知什么都擅长反而等于什么都不擅长。我认为专业定位是一个做“减法”的阶段。青年律师在选择发展的专业方向时要对目前的法律服务市场进行细分，越细越好，找准行业“痛点”。结合自身条件选择“面窄”但是前途远大的点作为专业化发展的方向，哪怕是“冷门”专业也没有关系。“冷门”即大多数律师不熟悉或不屑于关注的较细的专业领域，但这恰恰说明该领域竞争不激烈。“面窄”即范围较小的专业领域，这样的领域在短期内专业化成功率较高。总的来说，专业化的领域不宜超过两个，有一个最为突出的专业领域，再辅以一个相关的专业领域。

（2）苦练内功

专业定位之后，就进入到做“加法”的阶段了。在这段较长的时期内青年律师要集中精力提高专业能力。青年律师面对的最大问题就是生存问题。走专业化道路必然要求青年律师花很多时间精力去学习和研究，这就意味着在相当长的一段时期内要耐得住寂寞，经得起诱惑。青年律师要转变心态，抛弃律师“多金”、“社会地位高”等外行看来耀眼的光环，不抱怨、不浮躁，沉下心来苦练内功。

（3）团队协作

一个人固然可以走得很快，但如果加入一个团队我们就能走得更远。一个律师单打独斗，必须事事亲为，受个人精力所限不能及时响应客户的需求。而团队协作模式可以将各个律师的优势互补，在专业知识、专业技能、工作效率、人脉资源等方面形成规模效应，三人行必有我师。

（4）建立品牌

青年律师应当将自己的成果及时市场化，利用各种途径让客户发现自己。比如利用互联网的新型工具和平台使自己的法律服务、研究成果可视化，并不断提升法律服务的品质，逐步建立个人品牌和团队品牌。

（5）自我营销

律师作为“专业知识服务”行业，在内容营销上有着天然优势；对青年律师而言，内容营销更是一种成本极低，而效果极好的“专业品牌”建立方式。内容营销的形式，可以是文章、书籍、音频、视频、在线分享、线下讲座课程等。内容营销的渠道，可以在微信公号推送，还可以在无讼、简书、百度百家、今日头条等媒体平台发布；或在知乎等社区回复到适合的问题答案下，增加内容的曝光量，甚至有机会被百度等搜索引擎收录。

Part.4

刘磊律师简介

北京盈科（上海）律师事务所“数字经济与金融科技团队”负责人，法学硕士，执业领域包括虚拟货币、区块链、数据合规等新型互联网民刑事案件及非诉法律服务。兼任同济大学人工智能社会治理协同创新中心兼职研究员，甘肃政法大学人工智能法治研究院研究员、GLG格理集团专家库成员、亚洲数字银行、亚太投资银行法律顾问，出版《数字货币与法》一书。

专注区块链、虚拟货币、NFT、Web3.0、跨境支付、数据合规等数字金融领域的法律实务与理论研究工作，办理200余起相关案件。发表《司法实务中私人“数字货币”属性的认定困境及对策分析》、《论电信网络诈骗中瑕疵被冻结人的保护》、《侦查权力与公民权利的冲突与平衡——“断卡行动”中的公民财产权保障路径》学术论文3篇；在公众号“律动币圈”、金色财经、巴比特、今日头条发表专业文章上百篇。针对虚拟货币、NFT的法律问题，曾接受《中国知识产权报》、《每日经济新闻》、《方圆》、《金色财经》等媒体的采访。

曾受邀为“海南大学博士研究生人工智能课程”、“中央财经大学法律硕士区块链与法律课程”、“甘肃省律师协会青年领军人才培训班”、“海南省涉外法律服务律师人才培养班”授课。曾获盈科全国青工委“十佳未来之星”、盈科（上海）“新十年·十青年”代表等荣誉称号。开设抖音号“上海刘磊律师”，为社会公众普及区块链、虚拟货币领域的法律知识。

购书链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