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一诗：你会收到一百封从明天 / 寄来的书信 / 记录着温暖的 / 灰烬 | 伽蓝 ：初夏
初夏
——赠顾大勇
就像神在宇宙里做家务
打扫完太阳系的客厅
端上一盘爆炒流星雨
然后和我们一起，挤在地球
这只小板凳上，看天象
嗑着青瓷里闪闪的星芒
言语，在扶摇的天际暗淡
黄昏稀疏的眉梢
喜悦的时间抓挠着丝滑的大气层
像抓挠一件丝绸内衣……是啊
这里没有金梧桐可以栖落
一直都没有。只有
诗歌的梯子，兀立在高墙边
一端长出有力的根须
一端伸入了深湛的外太空
想想这么多年，秋天的严酷呲着
一对警告的獠牙
在萨克斯风般的新桥南街
把自己穿在权力的刺上
是多么的可笑。为什么不让
热血为这贫血的土地
施洗，像个祈祷的义人
从石头深处带来爱？苍蝇的哼唱
是一顶塑料王冠
早就被丢进分类垃圾箱。雀鸟
啁啾，唤醒七个揉皱的早安
构成了虚拟的人生
……你会收到一百封从明天
寄来的书信，记录着温暖的
灰烬——晚霞，这诗的火光！
如果愿意，可以再烤熟
一炉恒星宵夜
也可以煊染早生的华发
顾大勇是谁？他与诗人伽蓝做了怎样的交流？他们的话题除了诗歌还牵涉了什么？这不能说不重要，但也不必过多纠结。
顾大勇作为一个符号、一个诉说对象，出现在题目中，其在诗人伽蓝心目中的价值和地位不言而喻。但他作为诗学意义上的第一读者，不会因此迁就其后的任何一位读者。解读一首诗的风险就在这里。或者说一首诗一直在以他自身的言语证实着什么，任何解读或阐释都将沦为画蛇添足。因此，一首诗符合现实的逻辑，比符合好诗的逻辑更为重要。
正如神也需要做家务，诗人也不能端坐在语文课本里不食人间烟火。伽蓝的语言功力在于，把如此这般的庸常，描写得极其不庸常，令人惊喜，而能意会，听懂了，会心一笑。诗，无非就是在为“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事物立传。伽蓝如“本纪”“世家”“列传”般的记录，已经剖开视觉的“凡所有相”的层面，进入本质，抵达真相。表面看是通过语言功夫实现的，实则是思维认知的高度。
我们再回归到语言本身，且看伽蓝是怎么描述那一刻抽象的无以名状的内心世界的，他说：“喜悦的时间抓挠着丝滑的大气层\像抓挠一件丝绸内衣…”。性感而不媚俗，简单而不浅薄，深刻而不晦涩。我认为这是中国新诗最该拥有的语言状态。
关于“诗歌的梯子”“权力的刺”“塑料皇冠”“恒星宵夜”，把两种或两种以上熟悉但不相关的事物并置在一起，作为一种创作技巧并不神秘，但作为思想的利器，用之充分表达。传递光的、热的、力的、电的能量，伽蓝做到了，并且完成的游刃有余。
诗人伽蓝像一位语言的物理学家，用自己独特的波段发出声音，寻找产生共鸣的信号，在这个过程中，自然会有所屏蔽。所幸，我突破了这种屏蔽。
在读伽蓝这首诗的时候，我就是顾大勇。
作者简介
伽蓝，本名刘成奇，1976年出生，北京市门头沟人。北京作协会员，2019年参加北京老舍文学院第二届中青年作家（诗歌）高研班，九一诗群成员。2004年起开始诗歌写作，有作品在多家刊物发表，著有诗集《半夏之光》《加冕礼》《磨镜记》。2019年获诗东西青年诗人奖。
自明，河北定州人，河北省作家协会会员，定州市作家协会副主席，北京老舍文学院诗歌高研班（2019）学员，鲁迅文学院河北作家读书班（2022）学员，作品散见《诗刊》《北京文学》《青年文学》《青年文摘》《诗选刊》《诗潮》《青少年文学》等。
（王彬荐诗）
076
衣服
（摘自天端微诗集《尘微大千》【服饰】篇）
再怎么保暖，体温
也不足以把你熨得挺括
所以你一早就教训我
要想体面，先学会
分清左右，辨别正反!
No matter how warm the body
It’s not hot enough to iron you
So you teach me every morning
To be decent, learn to distinguish first
Left and right
Front and back
（作者：天端, 海外诗人，本栏主编。）
下期: 077 口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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