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期不确定性下，CFO如何“内外兼修”｜CFO精英100评委观点

2023年已经走过三个季度。经历过一番动荡与变化的全球资本市场，依然处于不平衡修复与多发风险中。与此同时，美股IPO市场的复苏、领先科学技术的发展与逐渐企稳的消费者和劳动力市场给企业领导者们带来了希望，也带来了新的价值目标体系下的崭新挑战。

9月20日，《巴伦周刊》中文版携手战略合作伙伴富途，联合发布了2023年“港美上市中国公司CFO精英100”评价结果（下简称“CFO精英100评价”）。这是我们第二次联合发布此评价，今年，我们不仅新增了与成长潜力和市场特别关注课题相关的子评价，还新增了股东分红和股票回购两项细分评价指标，意在更加灵活响应市场变化，从更多维度解读分析当今时代背景下CFO的角色、意义和挑战。

去年，CFO精英100评价的主题是：不确定时代的CFO职责。这一主题如今看来仍不过时，但在新的经济背景下，CFO的角色也出现了更多关于价值体系、机遇挑战的解读。从内向外看，很多海外上市公司过去两三年采取了积极的措施，通过回购、分红等方式回馈股东，维护股权财富、稳定企业市值成为了CFO的重要课题。

从外向内看，随着中国企业境外上市备案制度的施行，中国企业海外上市的窗口再次开启，这也给企业管理者们，尤其是CFO们带来了新的工作节奏、新挑战和新希望。最后，从整体环境和产业趋势看，全球数字经济和人工智能的发展在2023年进入新阶段，数据要素的处理和数据意识的升级是CFO未来工作的重要一环。

谈及新时代下的CFO职责，富途控股高级合伙人，金融及企业服务总裁邬必伟认为，从宏观趋势来看，不确定性将长期存在于资本市场，只是变量发生变化，并且变化发生的速度和频率可能会比之前更快、更频繁。

对港美上市的中国企业而言，监管政策、经济基本面、投资者信心等诸多因素在当前都存在诸多演变的可能性，这种局面对CFO“内外兼修”的能力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对内要提升公司财务的稳健性，加厚财务安全垫，提升企业对抗风险的能力；对外要保持敏感度，更频密地检视各项经济指标、行业指标、监管动态，提升反应速度。

在评价结果发布之际，《巴伦周刊》中文版收到了来自部分评委会成员关于境外上市回暖、企业回购和分红决策、中国公司CFO角色职责变化等问题的回复，以下为经过编辑的访问实录：

维护股东权益，提振投资者信心

《巴伦周刊》中文版：您如何看待企业回购和分红？我们注意到很多海外上市公司过去两三年采取了积极的措施，回购，分红等回馈股东。您认为CFO是否应该鼓励管理层去分红？

邬必伟，富途控股高级合伙人，金融及企业服务总裁：

企业回购是上市公司稳定股价、提振投资者信心的重要方式，通过回购，企业可以注销部分股票来提升每股业绩指标，或将回购的股票用于员工股权激励；而分红则是更直接的回馈股东的方式。回购和分红，都是在回馈股东、反哺市场。

在港美股市场，回购和分红是很常见的现象。2022年港股回购总额达1148亿港元，占当年归母净利润的2.69%，港股现金分红7747亿元，连续三年增长，平均股息率达到3.69%。美股市场方面，2022年回购总额过万亿美元，分红总额达到7780亿美元。

管理层是否分红，主要还是看公司的发展目标，在业务成熟期可以多分红，在业务拓展和高速发展期，可以将利润用于业务增长。

张耀樑，安永前亚太区副主管合伙人:

上市公司选择是否进行分红会有多方面考量，一是取决于上市公司的经营情况，它会受到多方面因素影响，比如宏观经济水平、行业状况等；二是取决于上市公司的未分配利润累计情况，即盈利管理能力；三是取决于公司所处的行业和发展阶段。处于相对稳定产业和成熟发展阶段的上市公司，在盈利状况良好的情况下，是适合进行分红的。

分红通常会使得上市公司股价产生一定波动。对CFO来说，是否应该鼓励管理层去分红应该根据企业的经营和财务情况，按比例平衡：合理平衡现金分红和再投资的比例，以确保既能够回报股东，又能够持续推动企业的增长和发展。同时，在分红问题上也要重视长期发展而非短期利益，也要考虑到将利润用于再投资和研发等方面，以推动企业技术创新和市场扩张。

不分红或没有盈利并不代表企业经营状况不好，或者盈利管理能力有问题。各方应综合企业历年分红习惯、实际经营状况、以及所处行业和发展阶段，理性客观看待这一行为。例如对科技创新企业而言，在发展初期需要不断进行技术和研发投入，以生产出更多更好的产品，因此不存在或缺少利润盈余去进行分红，但是如果其能够以优秀业绩和高成长性来换得股价持续稳定上涨，同样能带给投资者稳定、可预期的长远收益。

出海上市窗口再次开启

《巴伦周刊》中文版：我们注意到最近中国企业赴美上市的窗口再次打开，站在当前时点，如何看待这一事实？

葛辰皓，纽约证券交易所中国区主管：

2023年至今美股IPO市场总体在回暖。今年上半年消费、医疗健康、能源等板块均有不错的上市发行：

 • 5月4日，强生旗下全球最大的消费者健康公司Kenvue通过分拆上市的形式登陆纽交所。Kenvue通过IPO募集了超38亿美金，且后市表现亮眼。

 • 6月15日，美国连锁餐饮集团CAVA成功登陆纽交所。CAVA在几次上调定价的同时依然获得了超30倍的超额认购， 上市当天收盘较发行价上涨超90%，上市日市值达到49亿美元。

 • 6月30日，美国和加拿大最大的连锁二手商品零售商Savers登陆纽交所。Savers开盘价较发行价上涨～38%。

 • 7月31日，优质创新性小家电领导者JS环球生活完成了其子公司SharkNinja的独立分拆上市，成功登陆纽交所，上市日市值超40亿美元。

美国Labor Day之后，我们看到美股IPO市场持续复苏，迎来了3个大型项目的发行：半导体行业的Arm融了接近50亿美金, 互联网行业的Instacart以及软件SaaS领域的Klaviyo分别融资约6亿美金。这三个IPO的股价都在价格区间的高端定价，Instacart和Klaviyo甚至是在已经上调后的价格区间高端，表明投资人对IPO新股发行仍有极大兴趣。尽管在上市之后的交易中有些波动，但对于整个市场来说，仍在一定程度上提振了市场信心。

与此同时，今年美股增发市场也取得不错的表现，相较于去年同期已接近翻倍。

展望下半年，我们对美股IPO市场维持乐观态度，预计市场能看到更多行业以及地区的公司赴美上市，让我们拭目以待。

纪文和，德勤中国资本市场服务部上市业务主管合伙人：

今年，赴美国上市的中国企业明显增加，截至8月底，赴美上市的中国企业有23家，已经超过了去年全年的16家，市场明显回暖。 

随着中国经济不断的发展和扩大开放政策的支持，更多的中国企业出于业务发展的需求，进入海外市场布局业务，由此增加了海外融资的需求。今年3月底实行的境外上市企业备案制度也明确表明了支持企业赴境外上市，确保企业在依法合规的情况下，利用多个市场和资源进行发展，与全球投资者共享中国经济发展的红利。

《巴伦周刊》中文版：随着境外上市备案制度的施行，越来越多的企业有意赴香港及海外市场上市，并向中国证监会递交了备案申请。您认为这一制度对CFO的财务管理工作会产生哪些影响？

纪文和： 

首先，在申报的主体上，此次境外上市备案管理制度的施行确定了直接境外发行上市和间接境外发行上市（红筹）均需要申报，两类企业只要符合财务和运营管理的两个指标，都需要按照备案新规的要求履行备案手续，新规也明确支持VIE架构企业境外上市。 

其次是，新规对于备案的时间、流程均有清楚的要求，同时还兼顾考虑外商投资准入、网络数据安全等安全审查和行业监管方面的要求。 

这次还设立了备案沟通机制，发行人可以针对备案的相关问题提前向证监会沟通咨询。 

9月14日，车车科技获得证监会发布的备案通知书，成为通过的第一例VIE架构的境外上市项目，也是境外上市备案管理制度施行以来的第一家计划通过De-SPAC在美国纳斯达克上市的中概股，为市场以及观望中的企业带来更多信心。 

目前，对于准备赴境外上市的企业来说，CFO要充分考虑备案制对上市发行时间表所带来的影响，公司应尽早启动IPO的筹备工作，引入专业团队，并与上市中介团队共同协作，以获取证监会发布的《境外发行上市备案通知书》，在不断变化的资本市场中把握上市时机。 

此外，根据证监会发布的补充材料要求来看，企业经营业务的合规性以及历次股权变更的法律以及税务的合规性等也是证监会着重核查的内容，需要企业重点关注，并依照《试行办法》和配套指引对相关问题做出披露。

张耀樑：

《备案新规》 将境内企业直接境外发行上市和间接境外发行上市并轨, 统一备案并疏通境内企业境外上市通道。对拟境外上市企业的行业监管合规、安全审查合规（如网络安全、数据安全等）、保密责任合规等方面予以重点关注，CFO应协助企业在这些方面做好准备工作，熟悉各项法律规定，将工作落实到位。

另外，备案新规中针对间接境外发行上市企业的认定，涵盖已经在境外上市的公司在上市后发行股票再融资。其中提到发行人“境内企业最近一个会计年度的营业收入、利润总额、总资产或者净资产，任一指标占发行人同期经审计合并财务报表相关数据的比例超过50%”, 或 “经营活动主要环节在境内开展或者主要场所位于境内, 或者负责经营管理的高级管理人员多数为中国公民或者经常居住于境内”将会被纳入备案范围。CFO应做出针对性的准备工作，提供相关资料。

《管理试行办法》及其系列配套规则的颁布补齐了境内企业通过红筹方式境外上市监管的短板，有助于境内企业赴境外上市的良性发展，有利于提升境内企业赴境外上市的质量和中概股的形象。新规之下，需要拟上市企业的管理者，包括CFO和有关中介机构积极面对、主动改变和适应。

葛辰皓：

随着境外上市备案制度的施行，需要CFO在工作中更加注重风险管控意识，并积极与中国监管部门保持紧密沟通。计划赴美上市的公司需结合自身业务发展需要及行业监管要求，考虑对其现有业务、公司架构、关键数据和牌照等进行重组或结构性调整，为境内外融资夯实基础。

数字经济时代到来

《巴伦周刊》中文版：中国财政部此前发布规定，允许企业将数字化资产予以资本化。这一出台的重要背景在于中国乃至全球数字经济的蓬勃发展。您如何看待这一规定，这一规定的实施对企业报表和盈利带来哪些方面的影响？可否展开谈谈利弊？

张耀樑：

2023年8月，财政部制定印发了《企业数据资源相关会计处理暂行规定》，自2024年1月1日起施行。主要包括适用范围、数据资源会计处理适用的准则、列示和披露要求、附则等内容。

值得注意的是，《暂行规定》不能简单解读为允许数据资产入表, 因为该文件没有改变现行会计准则规定, 只是对现行准则的重新和针对性的细发。但文件出台会让CFO和外部审计所处理数据资产相关支出时向资本化倾斜。

《暂行规定》对数据资产密集型行业影响较大，对于从事数据要素相关运营的企业是一个重大利好。从产业链环节来看，按照《暂行规定》进行会计处理，拥有丰富数据资源的企业有望提升报表质量，直接受益于数据资产入表，数据相关会计支出可以计入资产，改善资产负债率, 减少投入期对利润的影响。对于融资资质和盈利计算都有助益。

具体来看，《暂行规定》明确了数据要素可以在一定条件下作为资产入表，有利于完整、准确地反映企业在数据要素的投入成本；数据资源可以作为无形资产或存货进行会计处理，进一步理顺了微观层面对数字经济的计量流程。同时，也使企业更加重视数据要素，重视数据资产的价值挖掘和使用，进而有助于实现其数字化转型。然而要注意的是，在数据资源市场未完全成熟的阶段, 数字化资产入表可能导致投机行为, 数据入表估值虚高从而形成大量的数据泡沫。当这些泡沫最终破裂时, 将会释放出潜在的问题和风险对行业的健康发展造成不利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