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十娘｜八一八那些为了爱情而死的人——荀粲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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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1-07 0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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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湖衣

编辑｜渡十娘

关于作者：虞美人听雨

少年听雨庐山下，梦比珠峰野。中年听雨公车中，数据千行，唯恐绿翻红。

而今听雨珠帘暮，却叫少年妒。城中明日展梵高，土豆青椒，片作葵花娇。

自三十年前负笈而来，新英格兰一直是我心中最美的天堂。一定要说它有什么不好，那就是冬天太长。不过对于死宅来说，只要不看取暖账单，冬天长一点却也无妨——冬季，是读书的好季节。

今天读的是《世说新语》。“荀奉倩与妇至笃，冬月妇病热，乃出中庭自取冷，还以身熨之。妇亡，奉倩后少时亦卒，以是获讥于世。"

荀奉倩就是荀粲，三国人见人爱的大帅哥一众妹妹心中的蓝玫瑰荀彧的幼子。不幸的是，他出生的第三年，荀彧就去世了。幸运的是，荀氏是大家族，不提赫赫有名的老祖宗荀子，仅仅是祖父辈的荀氏八龙就足够说明颍川荀氏有一张多大的关系网。所以，荀粲长大后轻易就娶了骠骑将军曹洪的女儿曹氏。荀粲与曹氏感情相当深厚。那年冬天，曹氏生病发烧，荀粲跑去院子里挨冻，再回内室用身体给妻子物理降温。遗憾的是，曹氏还是没能扛过去，一年后，荀粲也去世了，死时年仅29岁。

这段故事在《世说新语》中归类于“惑溺”，妥妥的反面教材，所以，毫不意外地，荀粲被群嘲了。但是，在另外一些人的眼里，荀粲是至情的化身。满清第一才子纳兰的悼亡词直接借用了荀粲的故事：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而诗鬼李贺更是直接一句：情若何，荀奉倩。（题外话，李贺这首《后园凿井歌》初读时未觉奇妙，仔细读去，头皮发麻，诗鬼与才子，一首诗词足以决高下--井上辘轳床上转。水声繁，弦声浅。情若何，荀奉倩。城头日，长向城头住。一日作千年，不须流下去。）

28、9岁早逝的荀粲，没能像他父亲那样，随着时间的推移成为所有人心中的白月光。因为他还有一句名言：“妇人的德行没什么好称赞的，姿色才是最重要的。”用Z世代的语言就是：“颜值即正义”。也就是魏晋这样的动荡时期，才容得他这样思想的异端了。

没错，荀粲是个到死依然少年的愤青。荀氏一门，无论政见有多不同，都披着一件儒门的外皮。他父亲荀彧，是荀氏君子之巅，曹丞相把荀彧看成自己的张良，荀彧却希望丞相做汉帝的大梁。

当然，荀彧如此，也是少年创伤，他的妻子唐氏是东汉中常侍唐衡的女儿，唐衡去世的时候，荀彧还是一个婴儿，也就是说荀彧在婴儿时期婚姻就已经被家族卖给太监强权集团了。某种意义上，荀令君的一生，都在试图救赎治愈父亲与家族给与的原罪与不幸。

荀粲，走的是一条完全相反的路。他刻意地将自己和父亲割裂，凡是荀彧赞成的，荀粲就要反对。荀彧是君子，看重品德与才华；荀粲就借着妻子把才华品德全踩在脚下。荀彧推崇节俭，在世时俸禄赏赐都分给族人朋友；荀粲则容服帷帐甚丽，专房欢宴。

荀彧谦和礼待士人，死后葬礼隆重到逾制；荀粲清高目中无人，身后葬礼只有名士小猫十几只。荀家兄弟，都是儒门，荀粲独入道门，将《诗》《书》《礼》《易》都视作大道糟粕。曹氏去世，他的好友说曹氏虽然漂亮但没有什么才华，找第二个并不难；他说曹氏虽然不是倾国佳人，但也是难得的美人，找第二个并不容易。我想，曹氏的死，给荀粲带去的更多的是迷惘。

28、9岁的荀粲，也许并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