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博览》│耀州窑亦属贡窑

2023-02-21 04:02

耀州窑为中国古代北方以烧造青瓷为主的民窑，由于烧造规模庞大，工艺精湛，产品被皇室列为贡瓷，亦属贡窑。

贡窑名称的出现始见于唐代，1977年浙江上林湖吴家溪出土一件唐光启三年（887年）凌倜青瓷墓志罐，志文中有“中和五年岁在乙巳三月五日，终于明州慈溪县上林乡……光启三年在丁未二月五日，殡于当保贡窑之北山”。参看其他此时期文献，亦有诸多关于越窑、邢窑、巩县窑等“陶成先得贡吾君”的记载。贡窑的性质仍然是民窑，起始之时是作为“方物”供奉给朝廷的，其产品样式多取决于生产者或进贡者的意愿。据《旧五代史·周书·太宗纪第三》载后周广顺二年（952年）：“诏：‘诸州罢任或朝觐，并不得以器械进贡。’先是，诸道州府，各有作院，每月课造军器，逐季搬送京师进纳。其诸州每年占留系省钱帛不少，谓之‘甲科’，仍更于部内广配土产物，征敛数倍，民甚苦之。”可知各州都曾进贡土特产，也包括瓷器在内。贡窑植根于民窑之中，其产品从选料、制泥、成型、装饰、施釉、烧成等多个环节都要精益求精。为了与一般民品加以区别，烧成前还要在器坯或底部刻上“官”字以示为官府上贡，或是“禁廷制样需索”之物。为加强对贡窑的管理，官府还设监经管，并由朝廷发样订货。1984年上林湖窑场发现一件青釉卧足餐盘，其上刻“上林窑自……年之内一窑之民值于监……交代窑民……”,说明此窑亦有监窑官。贡窑生产产品并非全部上贡，而是根据上贡任务进行限量生产，其余产品则仍旧面向民间。因此，在皇室专属范围以外发现类似的贡瓷，就是如此缘故。

五代贡瓷

耀州窑遗址发现的五代刻有“官”字款的青瓷标本目前已达30件之多，此类青瓷釉色系灰青，上化妆土，胎质坚密色灰黑，圈足旋削十分规整、裹釉支烧、足跟留有精细的石英砂托珠，施釉后入窑前在足外底刻工整的“官”字款。

五代时期战火不断，政权更替频繁，经济破坏严重。在分裂割据的状态下，各政权统治者为了求得生存，一切服从战事，往往来不及建立庞大的官府手工业作场以满足自己的奢求。因此官营陶瓷业就整体局面和整个时期而言，处于低落阶段。但在某一特定朝代的特定地方，如后周时期环境相对平和安定的黄堡窑，统治者采取了加大扶持陶瓷业的措施，生产高档瓷品。据说当瓷窑建成后工匠向周世宗请示款式和釉色，时值雨过天晴，世宗灵机一动说“雨过天晴云破处，者般颜色做将来”，匠师们经过苦心探索、精心制作，终于烧出了“青如天、明如镜、薄如纸、声如磬”的不朽佳作——天青瓷。

耀州窑遗址出土的少量白胎五代天青釉瓷，其中执壶多减地剔花装饰，碗盏类多曲口多折，内有贴饰飞鸟、小龟，以及葵口盏托等器物，施满釉后足跟擦釉、色呈赭色，为五代晚期烧制，即后周柴世宗时期。如此，曹昭《格古要论》中的“柴窑”，“出北地，世传柴世宗时烧者，故谓之‘柴窑’。天青色，滋润细媚，有细纹，多足粗黄土，近世少见”，和五代黄堡窑烧制的天青瓷互相印证。辽怀陵、辽早期贵族墓葬出土的青瓷与黄堡窑址出土的五代青瓷十分吻合，从一个侧面反映了中原统治者与契丹贵族之间在政治、经济、文化方面的密切关系。10世纪以来，契丹王朝经常派铁骑南下至中原地区劫掠，《辽史·世宗纪》记：“天禄四年冬十月，自将南伐，攻下安平、内丘、束鹿等城。”在辽军的战利品中，自然少不了大量的瓷器。中原政权为了求和，也向契丹王朝贡献方物，其中就有契丹王朝喜爱的精美的耀州窑天青瓷。

五代耀州窑青瓷的流布东到山西、河南、河北，北到内蒙古、黑龙江，西到甘肃、宁夏及陕西等地。五代虽历史短暂，但黄堡窑的生产规模已较唐代明显有了较大发展，除在漆水河西岸一带集中生产，还发展到河对岸。烧造出的青瓷产品深受上层社会和市场的青睐，行销流布甚广。流布路线：陆路向东从蒲津渡过黄河到山西，再到河南。向北有两条路线，一条路线从同官过金锁关往北过延安到统万城，统万城曾经是丝绸之路来往南北的中转站，据陕西省考古研究院邢福来先生介绍，统万城遗址地表散露有耀州窑的瓷器残片，在发掘中也出土不少的耀州窑唐、五代、宋时期的瓷器，据此可知，统万城历史上曾经也是耀州窑瓷器重要的集散地和经内蒙古继续往北输出之地；另一条路线从蒲津渡过黄河走运城、临汾到太原后继续北上到当时的辽国，或到河北、黑龙江。铜川药王山金大定二十三年（1183年）《耀州吕公先生之记》石碑记载：“大定癸巳……是岁冬。耀州使牛安国贡瓷器至滹沱河南路……”滹沱河发源山西流入河北，牛安国去中都贡瓷器走的就是这条路线。向西到甘肃、向西北到宁夏，这些地方都是丝绸之路的必经之地。古长安是耀州窑产品最大的集散地，20世纪90年代西安老城区出土大量的耀州窑青瓷，证明了这里曾是耀州窑产品的集散地和贸易中心。西安是历史上13个王朝建都之地，与全国各地有四通八达的陆路网和水上漕运交通，是著名的丝绸之路起点。地处黄堡镇的耀州窑曾是大唐的京畿之地，距长安城不过百十里路，耀州窑生产的大批瓷器曾被源源不断地运送至长安，在这里贸易或批发行销到全国各地。洛阳、郑州、临汾等古城出土的五代耀州窑青瓷，说明了这些地方也曾经是集散和贸易之地。而那些汉族官僚、契丹贵族墓葬和其他遗址出土的与柴窑有关系的天青瓷，极有可能是统治者奖励有功之臣的赐赏品。

北宋贡瓷

耀州窑贡瓷的历史，最早见于记载的是宋人王充主编的《元丰九域志》，在卷三中有“耀州华原郡土贡瓷器五十事”的记载，应为北宋中期神宗熙宁至元丰年间（1068—1085年）耀州向宫廷贡瓷的佐证。北宋正史中也有耀州向宫廷贡瓷的记载。《宋史·地理志三》（卷八十七）载：“耀州，紧，华原郡。开宝五年，为感义军节度。太平兴国初，改感德军。崇宁户一十万二千六百六十七，口三十四万七千五百三十五。贡瓷器。”宋代耀州向宫廷贡瓷的史实，虽有文献记载但缺乏实物证据。1953年，北京广安门外基建工地出土了一批瓷器，故宫博物院的工作人员闻讯赶到工地采集了300多件瓷片，经冯先铭先生鉴定认为是“黄堡镇耀州窑所烧贡瓷”。

1959年和1984年，陕西省考古研究所在黄堡耀州窑遗址发掘中，出土了与北京广安门出土相同的龙凤纹青瓷标本。耀州窑遗址出土的实物资料，进一步印证了广安门贡瓷的烧造地。这两次发掘中，还出土了宋代带“龙”字款和皇帝年号“熙宁”“大观”“政和”款的青瓷小盏标本。“熙宁”是北宋皇帝神宗的年号，“大观”“政和”是北宋徽宗皇帝的年号。这种带北宋皇帝年号的青瓷小盏，无疑是给北宋皇室专门设计和烧制的贡瓷。这种斗笠型小盏造型小巧别致，喇叭状大敞口，斜腹小底小圈足；盏明代凤纹琉璃滴水内印饰凤衔牡丹，怒放的牡丹花花蕊上圈有长方形方框，框内工整地用楷书竖写年号。宋代在瓷器上印饰皇帝年号的做法，在其他窑口还不多见。到了明清两代，景德镇官窑才开启了在器底足内书写皇帝年号的定制。

金代贡瓷

金人攻占中原后，各地名窑仍然给金统治者烧造御用瓷器。《大金集礼》卷九页九公主条：“天眷二年奏定公主礼物。依惠妃公主例，外，成造衣袄器用等物……定磁一千事。”公主出嫁的嫁妆里就有瓷器。

金代耀州窑有无贡瓷，耀州窑是否继续烧制贡瓷，由于缺乏文献资料一直无定论。答案由铜川市作协主席、铜川日报社社长黄卫平先生破解。2004年他在药王山发现了大定二十三年（1183年）《耀州吕公先生之记》石碑，碑文有贡瓷的记载：“大定癸巳……是岁冬。耀州使牛安国贡瓷器至滹沱河南路……”

金代耀州窑的制瓷业，在承袭宋代瓷业的基础上继续发展，不但民间广泛使用，而且宫廷、官府、显贵及寺观等亦多使用。据考古发掘和调查证实，金代耀州窑青瓷不但在陕西境内多有出土，在黑龙江、吉林、辽宁、内蒙古、北京、河北、山西及甘肃、宁夏、新疆等地的许多金代墓葬和遗址中亦有出土。

明代贡琉璃建材

明代是官营手工业高度发展时期，明代高度的集权专制，为官营陶瓷业的发展提供了政治保障。明代官营手工业的主管机构为工部和内廷各监局，其下设营缮、虞衡、都水、屯田四个清吏司，直接掌管和监督所属官府手工业。营缮清吏司“掌经营兴造之事，凡大内宫殿、寝陵、城壕、坛场、祠庙、廨署、仓库、营房之役，鸠力会材而以时督而程之，王邸亦如之”，其所属作坊主要生产建筑用陶，故有琉璃厂和黑窑厂，掌烧造砖瓦及内府器用。

明太祖朱元璋为保持朱姓皇室的长远统治，在加强中央集权的同时，又实行分封制，把他的24个儿子和1个从孙分封在全国各地，让他们“夹辅王室”。明王室除为都城建宫殿需用大量的琉璃瓦而设官窑外，被分封的亲王建造王城宫殿也需要有专烧琉璃建瓦的官窑。《王国典礼》载：“洪武四年定：亲王宫店庑及城门楼皆以青色琉璃瓦。”

明洪武三年（1370年），明太祖朱元璋册封嫡第二子朱樉为秦王，并下令他在洪武十一年（1378年）到西安就藩。据《明实录》所载，从洪武四年（1371年）开始，长兴侯耿炳文奉旨以元代陕西诸道行御史台署旧址为基础，兴建秦王府城。至洪武十一年，朱樉就藩西安时秦王府已全部竣工。明人朱国桢在《涌幢小品》中记载“秦府殿高至九丈九尺，大相悬绝”，而宫室数目应该在800间之上。而这些琉璃瓦均来自秦王封地渭北同官县（今铜川市）的立地坡琉璃厂。

立地坡村坐落在狭长的山岭上，东临石马山，西临立地坡堡子，古称“宝瓶堡”。宝瓶堡是自然凸起形如圆瓶状的一个大山包，明秦王府琉璃厂和宝山寺就建在山包的西坡下，当地亦称其“寺坡”，“是地东连民田，北通官道，西南以山为界”。陈炉窑考古队在宝瓶山调查时，还发现了山上有用石块砌筑的内城、外城城墙遗址。据当地村民介绍，山顶原有用耐火砖建的城堡，20世纪五六十年代都被群众扒掉建房了。“宝瓶堡”有内城、外城和城堡建筑，应是朝廷派出监管督造琉璃宦官的办公居址。2003年，陈炉窑考古队发掘了西坡下的遗址，证明了该处即秦王府琉璃厂和宝山寺的确切位置。考古队还在此采集到大量的孔雀蓝琉璃板瓦和筒瓦，部分瓦头还刻有“官”字款等戳记。考古队还在陈炉镇北头清理出三座明代的窑炉和三间作坊，出土大量施有孔雀蓝釉的明代琉璃瓦、瓦当、滴水及素烧瓦件，部分瓦当和滴水饰有龙纹和凤纹。“官”字款、龙凤纹都为皇室御用，民间禁用。

耀州窑在其1400余年的辉煌烧造历史中，被皇室选中作贡窑的时间就长达600余年，这在中国陶瓷史上堪称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