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尔街日报:当代大学生的表现比监狱犯人还要差
在《华尔街日报》近期的一篇文章中,作者Brooke Allen提出大学教育应当参考监狱教育的模式,引起了广泛的讨论。在文中,Allen结合自己在监狱教书的经历,阐述了高科技对于当代大学生在学习上的负面影响,其中最严重的问题便是无法集中注意力。无法在课堂上集中听讲,没有耐心读完指定书目,也无法友好地倾听他人的不同意见…如何让教育回归本质?看完这篇文章,或许你会有自己的答案。
我们中许多深切关心人文教育的人会对如今的高等教育机构现状感到绝望。这些学科的入学率正在急剧下降,来上文学课和历史课的学生对这些学科只有很粗浅的认识。哥大的教授James Shapiro最近接受《纽约客》的采访时说道,向今天的大学生讲授《米德尔马契》就像一架波音747飞机降落在乡村的简易跑道上。高科技时代的各种社交软件、电子小抄和ChatGPT正在创造一种更为随意的作弊文化。
注:《米德尔马契》是英国女作家乔治·艾略特的第七部长篇小说,是19世纪英语文学最有影响力的小说之一。
我现在由衷地感激自己能在一个安全级别最高的男子监狱教书。那里的人参加了一个带学分的大学课程,他们的学习表现与当代大学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们的积极性很高,学习很努力,会在上课前把阅读材料读两到三遍并做好笔记。他们中有些人已经被囚禁了20到30年,仍然一直在读书。他们在研讨会上会坚持自己的观点,因为在现实世界中有过坎坷的经历,所以不容易被肤浅的意识形态所迷惑。
他们中有很大一部分是黑人和拉丁裔,虽然他们可能不喜欢大卫·休谟或托马斯·杰弗逊的种族观念,但他们还是想读这些作者的书,不会因个人的好恶而放弃吸收新的知识和观点。简而言之,他们想要参与到人类文明的对话中来,这些课程往往就是这些人监狱生活中最有趣的部分。
注:大卫·休谟曾在《论民族性》一书中公然表达了“黑人比白人要低下”的种族观点,托马斯·杰弗逊在奴隶制议题上处于保守一方,赞成逐步废除奴隶制,他本人对黑人群体并不友善。
在我看来最好的事情是,这些学生没有机会使用手机或互联网。这一点很好地杜绝了作弊,更重要的是,他们可以长时间地保持专注,而当代大学生的注意力已经被他们对智能手机的依赖摧毁。一个在哈佛大学教书的朋友告诉我,管理员曾建议他们在课上多多转换话题或活动,因为学生很难保持专注。
与此相反,监狱里的学生们可以在课堂上不走神地坐足两个半小时。他们不打哈欠,中途不上厕所。我在课上教授了启蒙运动、文艺复兴、浪漫主义、乔治·奥威尔、南亚小说等课程,还做过关于亚当·史密斯和亚历西斯·德·托克维尔的研讨会。我们一起阅读了蒙恬、卢梭、济慈、伊拉斯谟、洛克、孟德斯鸠、沃斯通克拉夫特、拜伦、歌德、彼特拉克、拉伯雷、萨达特·哈桑·曼托、罗因顿·米斯特里的作品。学生们用手写论文。在新冠疫情期间,我甚至通过平邮的形式教了一个函授班。他们中的一些人确实读了《米德尔马契》,而作为老师,我发现向他们讲授《米德尔马契》远比让一架747飞机降落在乡村的飞机跑道上更令人满意。我鼓励他们去了解不同历史时期的社会和社会风俗,把这个学习的过程当作时间旅行。他们很乐于用这种方法去学习历史,不像大学的学生,往往只把过去的历史看成一个漫长、悲惨又未开化的时代。
与精英大学的学生一样,许多监狱里的学生在政治上是自由主义者。不同的是,许多人都有宗教信仰,这样他们对文学作品的研究有了更丰富的层次。我有一个学生是非常虔诚的伊斯兰教新教徒,而伏尔泰对既定教条的反叛让他感到痛苦,以至于他不得不向班级其他的学生寻求安慰。他们告诉他,他正是伏尔泰论战的对象,他因此理解了其中的力量,而这些是其他没有宗教信仰的学生们缺乏体会的。
我在监狱里教书的时光很充实、满足。我理想中的教书生活就是这样:没有教员会议,没有让人心力交瘁的委员会工作,没有臃肿而霸道的行政管理。没有电子产品,没有学生抱怨成绩。监狱的学生中有相当多的人在服无期徒刑,他们永远没法使用这些大学课程的学分。没有学生债务,没有意识形态上的狭隘,没有强制的多样性(diversity)声明。这里的课堂充满欢笑,学生们彼此尊重,我在教书生涯中遇到过的、同为老师的朋友们抱怨过的事情,在这里一个都没有出现过。
如果监狱里的囚犯(其中许多人犯有暴力罪行)能够在几小时内保持专注,抛开政治和个人立场上的分歧,在学习上互帮互助,在没有现代科技的辅助下写出有说服力的文章,不作弊,那么以这样的标准要求大学生是否太过分?或者要求教授们努力创造一种氛围?如何回归真正的学习和智识的交流,或许监狱教育可以成为一个模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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