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是王煜全，这里是王煜全要闻评论。

7月5号我在亚洲通讯社社长徐静波的公众号看到一篇文章，好几个朋友都在转发。

两位日本经济学家在"日本到底有没有失去30年"的讨论会上，发表了对日本经济的看法，一位是东京大学名誉教授伊藤元重(chóng)，一位是日本前财务省副大臣榊(shén)原英资。

之前日本有"失去的20年"的说法。上世纪90年代，日本经历了股票和房产价格的暴跌，经济泡沫破灭，虽然采取了很多政策来刺激经济，但是一直没有明显改善。2012年，经济学教授池田信夫出版《失去的二十年》一书，论证日本经济长期停滞的原因，现在算下来已经30年了。

伊藤元重教授认为，首先要承认日本的GDP被中国超越，失去了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的地位，同时日本企业的创造力下降了，做事也偏向保守。但他认为"失去30年"的说法是片面的，因为日本正在经历一个复苏振兴期，未来还是有希望的，在生物技术、氢能、工业机器人等技术领域还是挺领先的。

另一位榊原先生也持有类似观点。他的理由是，人们没有注意到日本还有一个GDP。上世纪90年代后，日本企业纷纷去海外投资建厂，它把许多的GDP隐藏在了海外，看上去，日本的出口下降，GDP减少，但是，事实上这些年在海外投资了7万多家企业，它们创造的GDP计算在了别的国家身上。而日本在海外的投资与日本本国的GDP相当，这一隐藏事实被很多人忽略了。

两位经济学家的观点跟最近市面上的主流观点都不太一样，很多人都觉得日本经济发展陷入停滞状态。贸易逆差在2021年达到了1万亿，说明资产外流加剧；同时日元还在持续贬值，往年的正常情况下，咱们要用7块钱换100日元，现在只要5块了，贬值的速度之快，跟俄罗斯卢布有一拼。

加上今年美联储疯狂加息，别的经济体都跟着加息，日本依然选择坚定地不加息。这就进入恶性循环了，因为海外资本会更倾向于卖出贬值的日元，买入升值的美元。不过榊原先生觉得不必惊慌，他觉得这只是暂时波动。

榊原先生还提到，一个成熟的社会，体现出平和与健康，整个社会没有大起大落，市场也没有剧烈波动，而国民越来越长寿，社会日趋稳定。所以，日本现在已经是一个成熟先进国了，不必在乎被中国超越的GDP增速。

确实，去过日本旅游的朋友回来都感慨说，街道很干净，生活很平静，秩序井然。但我们也必须考虑一个问题，日本过去的30年真的没有失去吗？

其实，有很多证据是反对这个观点的。

虽然日本有很多有实力的企业搭上了全球化的快车，但是在海外赚到的收益并没有大量回到日本，大量的就业机会也让出去了。更重要的是，日本企业在海外的经验也没有反馈回本国的产业体系，很大程度上本国产业跟全球产业链是脱节的。也就是说，很多日本企业全球化了，变得开放，但也变得和日本企业没什么关系了，除了日本起源和有部分日本投资人以外。

从日本本国低迷的创业环境就能看出来，日本的产业封闭性很强。日本创业者的感受就是"太难了”，现有企业很多都是吃老客户，一旦有了合作关系就很少换合作商，也很少会开放新的供应商，一旦固定关系，基本是终身的。

企业内部也是如此，在一个企业一干就是一辈子，别说创业了，换个工作都难。日本企业又讲究论资排辈，寿命还特长，结果当年二战后发展起来的企业，除了故去的，企业家都还在执掌大权，下面的经理也是一干几十年。职场小白要想晋升，即使熬年头都没多少机会。

缺乏创新创业的文化和向上的发展空间，日本年轻人就找不到进步的动力，现在很多年轻人不愿意进处处讲制度、工作环境刻板的大公司，但又没有别的出路。著名管理学家大前研一写过一本畅销书--《低欲望社会》，描述了日本的现状：失去上进心和欲望的年轻人越来越多，撒钱政策也无法刺激消费。

这就给未来的产业发展埋下了隐患。因为产业封闭、缺少创新创业环境，面对新技术革命没有风险抵御能力。如果产业里出现颠覆性的技术，面临整体转型的时候，就会有丧失机会而掉队的风险。而偏偏现在各个产业技术进步越来越快，封闭的产业越来越少。日本的未来还真值得担忧。

上世纪90年代东芝、夏普统治了液晶面板产业，最后被中韩两国取代了；日本电信运营商NTT Docomo是全球第一个提供手机上网服务的，现在已经没啥存在感；日本还一度统治了Walkman随声听、DVD播放器的市场，但是被后来的MP3和智能手机干掉了。其实原因就是开放性不够、吸纳新技术和自我革命的能力不足。当年能创业，现在却不能守成。

马克吐温说过：历史不会重演，但是会押韵。现在的汽车产业就正在面临新的技术革命—电动车正在全面替代传统燃油车。要知道汽车工业是日本的最大支柱，从业人员超过550万。

日本又一次起了个大早，干了个晚集。日本的汽车制造商早早就在研究电动车，但却产业化不坚决，总是希望用混合动力做过渡，结果丰田、本田、日产、马自达这些强大的车厂向电动化转型的步子都慢了半拍。比如2021年全球销量第一、卖出去1000万辆的丰田，纯电动车只卖了1.4万辆。如果这些传统车企不能及时转型，那么以前从事燃油汽车制造的工人就面临失业的风险，对经济的冲击也是相当大的。

至于氢能源，日本也没有全力投入，何况现在电动车大势已成，日本发展氢能源汽车只能当故事听听了。

相对而言，中国因为有充分的开放性，虽然不是最先搞电动车的，但我们反倒抓住了这次新技术革命的机会，电动汽车新势力和核心零部件配套都走到了世界前列，未来或许会诞生全球化的中国企业。

简单说，因为缺乏开放性，日本即使今天依然有领先的技术领域，未来也有很大的风险被赶超，机器人产业很有可能就是下一个。比如，人形机器人当年最领先的是本田的ASIMO，今天已经被波士顿动力远远地落下；日本的孙正义并购了法国的商用机器人企业Aldebaran Robotics，把最先进的商用机器人pepper带回日本，却迟迟不能量产，现在中国的商用机器人已经大踏步地超越了日本；日本的发那科是工业机器人的领导者之一，但中国已经成为工业机器人的第一大市场，未来也有机会出现自己的全球领军企业。

看来，不承认失去了30年的日本还要继续失去更多的岁月。

其实，不用特别计较日本的“成熟先进国”的说法，中国虽然经济体量巨大，但是很多领域还是有不少的差距，我们应该看到日本在“失去的30年”里，到底失去了什么 ？能给我们什么启发。

第一，我们要把开放的大规模的复杂产品制造能力向全世界输出，参与到全球经济的大循环，加速迈入发达国家的行列；制造能力的输出是"外溢"而不要脱节，依托中国内地强大的供应链基础，做好全球化布局；

第二，要坚持开放的创新环境，积极与全球科技前沿技术对接，抓住每一次产业变革的机会，要成为全球科技创新生态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第三，要激发年轻人的创新活力，营造亲创新的机制和文化。一个创新驱动的社会，也许没有那么强的秩序感，却是有活力有未来的！

希望中国能够保持开放性，在机器人等更多前沿领域布局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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