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十娘｜上海男孩核酸现场“持刀”争吵——是“熊”孩子，还是......

体育

2022-07-11 23:07

做公众号里的《纽约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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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发也是一种肯定

文字｜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

编辑｜渡十娘

事情是这样的：

于是评论区里是这样的：

作为一个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我第一眼看视频就觉得“情况不对”，因为就算是普通的“熊”孩子，情绪如此大爆发，或许跟疫情中长期关闭在家里造成了某种心理障碍有关？

然后，果然看到了孩子母亲发出来的声明——

（虽然是有人截屏外传了，但为了保护隐私，我还是在编辑的时候把妈妈的ID和附带的照片都删除了。我的目的是为了在喧嚣的舆情中给当事人一个解释的机会，因为很多事情并不是我们表面看到那么简单。如果有侵权，请孩子的妈妈联系发表这篇文章的“渡十娘”编辑部，微信ID：Du10niang999。同时我们也愿意帮助到有同样困惑的家长）

正在我不知如何跟愤怒的人群解释的时候，在特殊儿童家长群里，看到了一个帖子，征得对方同意，我原封不动copy下来，这也是一位妈妈的亲身经历——

「我很遗憾看到这些评论。我想讲一个昨天发生在我自己身上的故事。我的孩子是一个ADHD和ASD患者（刚刚看到孩子妈妈说他是双向情感障碍，我就明白怎么回事了），但因为IQ130，长得又帅，所以没有人会觉得他是“有病”的，而当他发生行为问题的时候，很容易被认为“没有家教”，甚至在上海的五星级宾馆里被一个身强力壮的男生反手扔进游泳池，其时他只有七岁，而不过就是好奇去按泳池边上的按摩钮，“干扰”到了别人。

三年前我带他来到美国，在这个中间也出现过行为问题，甚至还咬了人。后来学校report给了当地的儿童组织，他们首先调查是不是有家庭暴力，然后就没有再干涉（如果严重的话，学校或者其他地方可以打911）。这些年虽然战战兢兢，但因为周边的友好环境和人们对自闭症的认知，所以都很包容。

作为家长，我也会严格看护，既要关注孩子的社交能力提升（他还总有一天是要进入社会的），又要时刻提醒他哪些行为是不被允许的。绝大多数时间他都是一个受人欢迎的小孩子。但是大家一定要明白，有自闭症的孩子（包括成人）对他人的反应往往是过度甚至是错误的。昨天发生在Costco的一幕就让我感慨万千：

对比视频上这个孩子，昨天我儿子的情绪也是差不多这样奔溃的。只是没有拿刀而已。起因说来也非常简单：Costco有sample可以吃，他就去拿。估计那个店员态度没那么和蔼（一般美国人态度超好的，所以他一点点委屈都受不了的），问他是不是有过敏之类，然后他就突然爆发了。其实我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因为推着车就没靠近那个小摊。看到他那样，我迅速冲过去，但已经来不及了，他把小车上的一堆东西已经扫到地下了。我用力抱住他，让他calm down。就这样叫着。然后一边抽空跟旁边的人说sorry。

这时候也有一些人围上来，当然也没有非常强烈的指责，就是提醒我：why not let him pick it up？（为什么不让他把东西捡起来？看看人家说话的语气我都不好意思。）然后也有老太太还试图批评他说shame on you！（这在美国是很重的的话了——为你感到羞愧）他一听，刚刚稍微平静的心情又被激怒了。然后大声叫：Its bully！（这是欺凌——幸好幸好，在美国要说“我要砍死你”肯定立刻被送警察局要被打镇静剂的）。

我已经绝望到不知道该如何办了，就一个信念：死死抱住他，让他安静。旁边有工作人员用眼神示意我把他带离现场（很显然，这已经影响人家商场环境了。但幸好他没有强制来拖他，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正在我无所适从的时候，一对年轻的印度夫妇走过来，安静地说，its OK，its OK. 然后她示意旁边的人离开远一点（因为人越多他情绪就越奔溃）。这时候小朋友看到有人理解他站在他的一边，情绪立刻安静下来。然后我们两个蹲在那里，跟孩子的视线保持一致，她说， You are ok, you did good job!（说实话，就算是我儿子我也说不出这样的话。能当众不指责他已经很好了）孩子也一愣，彻底安静下来，然后诉说委屈，喃喃道：她不给我那个sample。然后那个印度女生就和颜悦色地跟他说，你误解啦。她是在工作，她需要跟你的家长确定你没有过敏才行啊。然后她还举例说明自己曾经因为小孩子吃了东西过敏害对方差点丢了工作。（美国任何地方都写着关于过敏需要告知的提示）。说着说着，孩子说，我以为她是因为我是小孩子欺负我才不给我。旁边的老太太也连忙说“不是不是”。这时候旁边又有个顾客给他拿来不同的sample，让他吃（其实我接受的教育就是不能顺着他，他越闹越不给。但人家不是。人家先解决问题，然后讲道理。）

总之这样搞了大概十几分钟。Happy ending：小朋友平静下来主动跑去跟售货员老太太拥抱说 I am sorry. 全程中间，没有人指责我，在大致明白孩子的状况后大家都来帮忙。也完全没有人会说，这个中国人没教养，不会教孩子（这是我最怕的）。店员看到情况控制了也就没有强行请我们离场。关键是旁观的人都安慰我：You did good job。我眼泪控制不住掉下来，是因为被理解的释然和感激。他们就一直鼓励我，让我别担心。

然后我们顺利完成了shopping。回家路上孩子主动跟我说，妈妈我今天又学到了东西。我不可以这样在公共场合发脾气。

我是一边听着视频里的孩子大叫：你这个垃圾人，没有人可以阻止我，我砍死你了！说实话，我的眼泪抑制不住在流。如果我在现场的话，也许也会尝试着像那个印度女生那样，问问：孩子到底受了什么委屈？要知道，没有什么争端发生是无缘无故的。如果我们不能让人先把情绪平静下来再解决问题的话，今天他是个孩子，面对那么多成年人肯定无力反抗。但这个委屈在心里是不会那么容易消失的。日积月累就真的可能形成反社会人格。假如一个人没有被善待过，他怎么可能善待别人？

我也希望孩子的家长先了解一下事情的原委。不要急着先指责孩子（路人就更不应该在不了解情况的前提下理所当然觉得是家长不好）。所谓“熊孩子”也是这个社会整体造成的。包括周围人的榜样。我们今天以暴制暴，他未来学习的也是这个。孩子情绪控制不好，是需要学习的。凭心而论，咱们成年人的情绪控制如何呢？有没有真正从幼儿园开始就教育孩子“不要用情绪对话”？

总之，说了那么多，就希望社会能多一点对可能的比如自闭症孩子的情绪失控问题包容，尤其对家长辛苦付出的理解。其次，我们也要学习一点如何处理这些问题的知识，无论面对大人还是孩子，都需要控制好情绪。否则不要轻飘飘说长大了被枪毙，前提是他长大了会首先犯罪会伤害无辜者。假如这个人是你或者你的家人朋友呢？」

这个故事说实话让我很欣慰，因为作为心理咨询师我们经常会跟各种患者打交道。尤其是疫情后很多孩子出现了心理状况。通过妈妈的叙述，我们知道发生“持刀争吵”的这个孩子本来就是需要治疗的。因为疫情耽误了服药，从而导致了事件发生。但很显然，孩子的病情应该并不严重，如果没有诱因的话，可能和普通孩子没有两样——千万别把精神疾病等同于痴呆或者疯癫。张国荣是抑郁症患者，并不影响他塑造了很多好的角色。梵高，爱因斯坦，包括马斯克一众“天才”都或多或少有精神疾病。简单认为精神疾病就是“脑子有病”那是不负责任的。而且精神疾病也很可能是在特殊情况特殊环境下出现的暂时的状况，它需要我们正确去对待和包容。及时有效的干预和治疗是必须的。

心理疾病和生理疾病是一样的，是需要尊重科学，当然也需要尊重每个人的生存权利的。未成年人的保护，除了家庭学校之外，我们全社会都是有责任的。世界上很多国家也都是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拿美国来说，当年自闭症儿童是不能上学的。最后因为一对父子的自杀终于开启了孩子平等学习的路。公立学校不得以任何原因歧视和拒绝特殊儿童上学。同时提供个性化的IEP计划，给每个特殊儿童予以更多的关照和资源。应该说，每个特殊儿童所花费的经费大概是普通孩子的2-3倍。他们往往需要有特别的老师全程陪伴看顾，需要各种特殊的训练等等。国家也会给予很多补贴，包括保险也会给付孩子的行为训练和需要的药物等等。这样孩子们从小就可以得到一定的训练帮助他们更好融入社会。

我们常常看到一些报道，说某些名牌大学的学生做出匪夷所思的事情，某某人行为怪异等等。其实都可能是因为潜在的心理疾病。只是很多人没有像视频中这个男孩这样“外向”攻击，所以就被忽略了。而实际上，所谓“垃圾人”有相当一部分如果有精神干预和治疗的话，是不会爆发到危害社会的。所以对于留言里的群情，我一方面能够理解，另外一方面也想借此跟大家科普一些心理学常识。希望像上面那位妈妈在Costco碰到的印度夫妇一样，帮助更多的人（不仅仅是孩子）在危急的时刻阻止事端的发展。

关于双向情感障碍，

我随手贴一个百度贴吧医生的回答。而双向情感障碍的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计后果”。从视频中来看，这个孩子很显然不是真的要拿刀砍人，而是他根本就没有考虑到自己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所以，让他平静下来是首先应该做的事情。当然，在这里我们也要说一声，虽然我们主张要理解父母养育的艰难，不要随便批评他们是纵容，但我们依然要提醒父母：对有这样情绪容易失控的孩子首先要在平时注重家庭以身作则。像评论区里那种“如果是我的孩子我打死”之类希望你不是用大脑思考以后才写的。因为否则的话不仅不能改善孩子的状况，反而会让他更加狂躁。

作为父母，首先应该成为孩子的朋友，孩子有行为问题，不管是什么造成的，都需要跟专业人士来一起研究探讨治疗的措施，而不是逃避，相信绝大多数的人心是善良的。随着科学知识的普及，他们对这些孩子的接受程度也会越来越高的。

这位妈妈，如果你愿意的话，也可以多听听其他家长们在陪伴过程中的一些心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