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我只是一个作家。不过,很高兴认识你!每次当人们这样拦住我时,我都感觉很奇怪,因为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人们总想要和我见面。”
在很多场合,村上春树都表明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而非一位艺术家。他喜欢写作,喜欢选择正确的词,写正确的句子。“这就像园艺之类的工作,挑选正确的时间和地点,将种子放入土壤中。”
他热爱修改初稿,试图将自己视为一名工匠:“我想成为一名完美的修补匠。所以我必须写出好句子——诚实、美丽、优雅、有力的句子。”
如果村上愿意单独开设一堂大师写作课,那些为人熟知的爱好估计会随时穿插于他的写作心得:比如在决定写第一部小说前,他正坐在棒球场看台上看美国球员戴夫·希尔顿击球,一股“成为作家”的顿悟就轻轻降落在他脑中。
他为喜欢的国外作家翻译作品,他写自己开过的酒吧、听过的爵士乐、收集的穿与不穿的 T 恤,还有跑步时的内心活动。
生活的本质是一种写作的养料,埋在他的文字里,也被收藏在他的“抽屉”中。“我收集了很多回忆在我心灵的胸腔里。我认为每个人都有很多自己的记忆,但找到合适的抽屉是一种特殊的天赋。我可以做到。如果我需要什么东西,我可以指向正确的抽屉。”在这位作家最爱的夏天里,我们换个角度,去寻找村上之所以能成为村上的理由;比如拉开他书房的抽屉,去看看里头都放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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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哲飞:村上老师出过一本封面很好看的《没有意义就没有摇摆》,因为那是他唯一写的乐评书,我当时比较喜欢音乐,所以比较关注。我把那本乐评仔仔细细读了一遍,里面讲了什么书,讲了什么音乐,我想把能够找到的全都找来听一下,确实找不到。因为他的角度太刁钻了,他找了一些很冷门的音乐人,可能无人问津的那种,我听了之后才再重新去读他的《挪威的森林》。李二狗:所以你是先用音乐引领,然后再进入村上的书?徐哲飞:我就是为了听音乐,多听一点好听的音乐,然后去看村上的书。李二狗:其实我跟你的过程是相反的,我第一本读的书是《且听风吟》,村上对你的影响可能是让你听了很多爵士乐,他对我的很大的启发是他引领我读了很多作家,包括他提到的各种各样的书。比如刚刚我们聊到的布劳提根,卡佛,《猫的摇篮》的作者冯内古特。徐哲飞:因为村上他就是一个非常喜欢读书的人,我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读过他一些短篇,他会提到很多很喜欢读书的主角或配角,随时随地都在读书,在图书馆、便利店读书,或者刚好要去买书。我想他有可能是有意为之,为了求证这件事,我就把《魔山》给读了。我印象很深刻,这本书我是在图书馆读的,因为自己在家里很随性地读这本书的话肯定读不进去。至于读后感,我觉得可以剧透给大家,只有你读过这本书,你才能很好地去了解《挪威的森林》里面比较重要的一章。《魔山》里有一个臆想的世界,山上有一个疗养院,里面住着一些很神奇的人。而《挪威的森林》的男主人公渡边澈,他是带着这本《魔山》去医院的。他之前在书店买的它、读了一个晚上,然后就启程去到医院里,再出来的时候这本书就已经读完了。我读了这本后,就觉得这两本书之间存在着平行世界,是一种互文,你会觉得可能原本只有一层的故事,实际当中还有村上的另一层世界。如果你能够再深一层读下去的话,会觉得更有意思。即可参与购买
李二狗:我其实并不觉得《挪威的森林》不是一本村上风格的代表作,你怎么看待这本书?徐哲飞:我觉得是这样,他之前写《且听风吟》、写了《1973 年的弹子球》还有你最喜欢的《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这几本书之后,想要写一本纯粹的 100% 的恋爱小说。就那么简单,他的立意已经存在,他就想要往爱情这方面去抒发。喜欢读爱情的人就可能在这个世界里面徜徉,非常非常舒适。但有人可能会说,怎么没有像《寻羊冒险记》里那些奇妙的东西,或是《且听风吟》里那么散碎的各种名句。确实没有,因为村上他特别喜欢的做的一件事就是尝试不同风格,不仅是他自己有很多风格,他也会模仿其他人,比如模仿雷蒙德·钱德勒写一个有侦探风格的;或者说模仿着去写一个吸血鬼小说,就是一小篇一小段地,他喜欢挑战。他的爱好就是每天早上起来要写不同的东西,每天都写一样的就没有意思。假如每天都创造那种臆想世界,他也觉得也没太大意思。他就说最好能在这个世界、那个世界都去走一遍。这是我觉得有些人不喜欢《挪威的森林》的原因,很正常,毕竟是不一样的世界嘛。李二狗:那你觉得最具他代表性风格的作品是哪一部呢?徐哲飞:我觉得《挪威的森林》中他的文风很具有代表性,但是你要说特别臆想世界的话我觉得还是《寻羊冒险记》,我觉得读来很舒畅,因为它里面结合现实生活,又会忽然回到那种臆想的世界里面。李二狗:我还记得村上有一段非常有意思的故事,我忘了具体的时间啊,就是早年的时候,在卡佛去世之前,村上其实去见过卡佛。像马尔克斯在街头像海明威招手一样,但他其实没有告诉卡佛,其实他也是一个小说家。他只是告诉卡佛说,我是你在日本的一个译者。说到村上喜欢的作家,除了陀思妥耶夫斯基,还有冯古内特这两年在国内也蛮火的,一方面我相信有一部分读者像我一样是读了村上之后去读这些作家的,另外一方面,他的书有很多关于反战的。徐哲飞:村上也一直在强调反战这件事,他对战争一贯是非常痛恨的。李二狗:我就感觉和冯古内特跟村上的风格有一点类似,有一点村上在汲取他作品中的营养的感觉。徐哲飞:比较早期的那种会有,他们都是比较琐碎的,一些后现代、又带点科幻,但其实不是科幻的这种,算是软科幻这种东西。李二狗:村上推荐的书在全世界各地都会火起来,包括我们刚刚其实有提到的布劳提根。所以你觉得布劳提根怎么样?徐哲飞:我觉得布劳提根就适合用一些琐碎的时间去读,去跟他共鸣,我读的那本是《在美国钓鳟鱼》。其实我没有 get 到他那个诗的感觉,但我觉得他的创意很有意思。我可以共鸣到村上《且行风吟》里面那种感觉,一章很短,一个个小故事之间确实没有什么关联,但整体在一起,又在讲一个整体的故事。那种文体的创造力,我觉得我是能够理解的。即可参与购买
徐哲飞:村上创作的方式,一部分是看很多书,从书里汲取灵感;另一部分就是他听很多的唱片。所以说我个人也很建议大家把他听的那些歌当作理解他作品的一个依据,或者是理解他作品的一个工具吧。听过这些歌再去看他的书,你就有另外一种不一样的感觉。我后来梳理过,他很多作品其实都是从音乐里面来的。他的前面几本书都以音乐为主题,音乐为名字,甚至在书名里都是有歌的。《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说的应该就是那首 The End Of The World,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这首歌,很著名的一首五几年的歌,非常好听的流行歌。后来他写了《挪威的森林》;最近的《刺杀骑士团长》是斯特劳斯的《玫瑰骑士》这部歌剧;然后《没有色彩的多崎作》里面是李斯特的钢琴曲。他当时听了可能很有感触,有感而发,然后以这些音乐为基础,为根基和背景,写下了那么多作品,我个人是这样感觉的。你如果把这些音乐全都去听一遍,会帮助你更好地进入村上的这个世界。因为他很用心地把这些东西罗列起来,然后编织成了一个世界。如果你只是从书的方面去阅读它,可能就只有文字上的感受,因为文字本来就有局限,很难表达听觉上那种感觉。但是你可以自己去听啊,然后你再去看他的文字,把它们结合在一起,那种感受就很丰富,很完整,就能理解到村上他为什么把这歌写得那么好。我相信很多人都会有这样的感觉。比如说他在《海边的卡夫卡》里把那首奏鸣曲描写得天花乱坠,但到底什么感觉?一个很平的、不具象的感觉,但当你真的把那首奏鸣曲听了,你就可以继续在《海边的卡夫卡》的世界里航行,能够读得更加顺畅,更加舒服。我觉得这样就是最佳的村上阅读方式了,我觉得现在有这种条件,你如果要读《1Q84》,就直接把手机打开,小奏鸣曲先选好,直接听就可以。现在还有人把整部歌单做好,你跟着阅读的时候可以点一首听一首,以前是没有这个条件的。以前还存在一个翻译的障碍,可能翻译没有把这些信息写得很明确,我们要去猜这个歌手是谁,听不到又很心痒,不知道为什么被村上老师写得那么好。他写得再天花乱坠,我们也不知道这歌是怎么样。后来终于能听到的时候,心里才能把这块石头放下,原来是这样的感觉。㊟村上生活方式展
李二狗:其实如果你真的喜欢村上的话,可以去根据他的节奏去了解一些消费品。虽然现在大家会排斥所谓的消费主义,但是消费品在他的眼中会给你些不一样的感觉。徐哲飞:确实,我就是深受其害的人之一。你知道吗?他有次提到什么牛仔裤,我就去问杭州很资深的朋友,五百买了一条,确实质感很好。村上在他的书里虽说是对牛仔裤一笔带过,但绝对是有他对这个东西的感情在里面。我觉得他是那种感知力比较深的人,他对东西的感情能够表达出来。他善于表达,也乐于去表达,他把物品用文字表述出来,像一种高级的推荐,让你觉得不试一下就对不起自己看过的这本书,你想要体验他体验过的东西。比如他写到三明治、或者说是喝一杯,他给人的感觉是喝了这杯很舒服、很开心、很愉悦,你就想要去自己去复制他这种生活的方式,你复制多了,就感觉好像也没很坏,这种生活方式是很是很多人向往的。比如说我做了一杯村上书里提到的威士忌,其实很简单,一个柠檬汁,然后加一杯汤力水,再加一点伏特加,确实它就是很简单,很好喝。我感觉他在书里面就会创造这种简单高质的生活方式,夹带私货。他的生活方式里还有唱片,他自己家里有一面墙,号称是 8000 张流动唱片,一直在卖,一直在买,买多了呢,就把他不要的卖掉,保持这个 8000 张的柜子塞得满满当当。李二狗:他就是一个喜欢淘各种东西的人对不对?除了唱片,他还会去哈佛的大学拍卖店去,去花一美元买一件 T 恤。徐哲飞:他的那个消费理念,其实我觉得还挺好的,就是买便宜的东西,但是质量一定要好。他书里描写的很多东西,我感觉跟他现实生活应该没有那么匹配。他说的那么好的东西,他不一定会去买。他的 T 恤,经常就一美元啊,他买唱片也最好是两美元一张的那种。除非特别好的唱片,他可能会花大价钱,但其实他是不会花太多钱在这些东西上。我们说难听点,就他有点小抠,确实挺抠的。但是我又觉得,他既然有那么多钱,又那么抠,那应该也有点他的道理吧,徐哲飞:有段时间很流行到村上家挖宝,有个杂志就把他家里的设备全都捋了一遍。然后我就在那个淘宝上搜,基本上都能搜到。他家有两套设备,两套都是差不多 10 万人民币以上吧。一个黑胶播放的机器、一个功放、然后再加一个音响,他家都是非常大型的设备。有一台我没搜到,后来我问我朋友,他说差不多就是 20 万左右一个音响。在日本来说都是算比较正常的价格,因为发烧友他们可能会花上千万。就是如果你自称一个发烧友,花 20 万买设备,就像村上花一块钱买T恤那种感觉,还是比较省钱的。但是这种价位已经很能够听到那种音乐的还原感,就像这个人在你面前,在你耳边把小提琴拉起来那种感觉一样。㊟村上生活方式展
7 月 8 日-8 月 8 日,村上春树粉丝、安合生活馆主理人徐哲飞将村上春树的书房搬到了单向空间·杭州乐堤港店。在这里,你可以找到村上书里提及的唱片,也能读到村上苦心推荐的经典著作,以及各种各样与他有关的物件。欢迎走进村上式生活方式,一起搜寻这位作家持续不断的灵感来源。即可参与购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