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烨：生命时代解决的是我们和基因的关系，它的本质是永不过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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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时代解决的是我们和基因的关系

它的本质是永不过剩

谢谢厦门的邀请，感谢一刻的各位同事，安排了这么一个好的组合。

其实人类从历史以来，大概关心的就这么几件事吧：一个就是宇宙的起源，这是龙老师做的，一个是生命的起源，这是我们搞的，还有一个，我们一会会听到意识的起源。

但我今天作为一个做生命科学研究的人，特别想给大家讲一讲演化。

实际上宇宙的起源，大概136亿年，然后到了银河系大概120多亿年，太阳系大概50亿年，到了地球46亿年，有生命的历史34亿到38亿年。而恐龙统治了地球多少年呢？整整1.6亿年，二叠纪、三叠纪、侏罗纪、白垩纪。恐龙也没有空调吧？恐龙也没琢磨着去破坏环境吧？但是很不小心的，不知道怎么搞的，也可能就是一个概率，6600万年前一个直径十公里左右的大陨石“咣”地撞到地球上，山崩海啸，过了很短的一段时间，恐龙就没有了，然后哺乳动物就有了机会，逐渐占据历史舞台，我们开始了我们的新生代。

到今天为止，地球经历了奥陶纪大灭绝、泥盆纪大灭绝、二叠纪大灭绝、三叠纪大灭绝，再到后来的白垩纪大灭绝，五次大灭绝，我们就看到了不同的物种。比如说鱼类突然就成型了，爬行动物突然就成型了，一直到今天的哺乳动物突然就站到历史舞台上。所以最大的未必能活下来，适者生存，从自然界到产业界都一样，千万别觉得自己都是大不能倒的。实际上有的时候，我们真的要寻找一个特殊的生态位，才可以保证在一次巨大的变革中能够去活下来。

如果把过去250年来，人类社会大的机遇，包括技术的峰谷，画成一条曲线的话，你会发现，“历史不会相同，但是踩着相同的韵脚”，马克·吐温这句话没说错。

纺织机和蒸汽机，然后到了钢铁和铁路，到了电器和重化工，到了汽车和电子计算机，现在我们开始讨论的，是 BT + IT 的融合，这样一个时期，它们都会经历快速的繁荣、萧条、衰退、回升，然后再上、然后再上、然后再上，让世界越来越繁盛，让我们的文明程度越来越高。

我们经常犯的错误就是，会高估一个技术的近期，而低估一个技术的远期，而大部分人在历史上，是不具备条件穿越周期的。但是你们行，为什么？

因为我们现在人均预期寿命足够长了。1949年，中国人的人均期寿命不到39岁，今天已经是78.2岁了，这是平均水平，在座的各位大概率，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意外事件，90岁见吧。所以你们都还能差不多再活上50年，甚至小学毕业以后80年还在开同学聚会。这就是我们智人，突然就变得能活这么长了。

我特别强调一句，女性比男性平均会多活5年，因为中国平均78，女性81，男性76，所以一定要善待女性，因为人家活得就是比你长。我们应该好好地去珍惜这样一个长的生命周期，去迎接这一轮又一轮的挑战。

那么，大的角度看，我们经历了这三大类科技革命，从我们的工业、然后再到电器、现在转到了信息，从原来的机械制造、后来到了电子、现在我们开始讨论的是比特。比特是什么？我们已经说不清楚了，它是量子力学的产物，所以从这个点上来讲，我想很多人都在说，技术革命到底带来的是失业还是新的机会？任何一次技术革命，如果你把时间拉长了看，一部分行业和就业消失了，比如说马车没了，马车夫当然就没了，但是汽车带来了更多的行业，和相关的就业机会。包括我们从原来的比如说汽油机，现在变成了新能源车，再从过去的电池，现在开始转向氢能，那么人口越来越多，预期寿命越来越多，带来了更多的文明、更少的战争和暴力。

有人可能想说，尹老师你刚才不是担心战争吗？战争是少了，但是每次战争的后果越来越大了。三国时期，曹操再大怒，一次性杀不了几个人，今天一个原子弹不小心扔到哪里去了，这个事情就很大。所以是因为我们毁天灭地的能力变得更强了，从这个意义上讲，我们要防止，这样小概率事件的发生。

你要问我，下一次技术革命是什么？我当然要说就是生命，生命的时代终于到了。

从时代由此划分来看，农业时代我们解决的是怎么样吃饱、吃好，现在是解决吃营养、吃健康、吃精准的问题。工业时代我们解决的是我们和原子制造的问题。信息时代讨论的是我们和比特的关系。当然，这几个问题带来的都是过剩，比如说信息现在是严重的过剩，我们可能已经没有足够的精力，把每天的微信都回完了。

而生命时代，解决的是我们和基因的关系，它带来的一个本质是它永不过剩。一个人健康则必享长寿，长寿则必享健康，所以为什么今天选择生命科学、生物科技，它是一个刚需甚至是一个永需呢？它的原因就在于，我们人生总有更多的精彩等待着去体验。

不得不说 2023年是一个生命科学史上的大年，薛定谔养了一只半死不活的猫，知道吧？薛定谔，量子力学的奠基人之一，在1943年写了一本书，《生命是什么》。他是个物理学家，他想用物理的方式去寻找，为什么一个受精卵能长成一个人或一个蓝鲸呢，这里面一定有超越了引力、电磁力，强、弱相互作用之外的第五种力，后来证明没有。

因为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什么是基因，但是他已经给出来了一个生命可能的物理阐述或者说化学阐述，生命是用大分子的有序性来克服了小分子和原子的无序性，大概是这个样子。

后来我们也明白了，不是生命自己能延续，它依然还是遵循我们的能量守恒定律，依然还是遵循我们的熵增定律，所以它把环境搞坏了，它把自己给搞顺了。

到了七十年代的时候，普利高津说，生命是一个耗散体系，我们今天是可以用化学和物理的方式从哲学的层面来解释什么是生命，数学的层面我们还没做到。

当然，到了1953年，James Watson 和 Crick 等，他们终于证明了，原来细胞核当中主要成分是DNA，即脱氧核糖核酸，它的结构是双螺旋结构式的，这个发现是在1953年4月25日的 Nature 上，只有两页纸，但是却奠基了生命在后来七十多年的事情。七十年，今年我们会进行一次大的庆典，我特别想说的是，这里面的沃森老先生他还在，95岁，1928年出生，所以他发现这个事情的时候，也仅仅就是28岁。出名要趁早，同志们，这个还真的是要趁早。

下一个，到了1973年，杜布赞斯基，这是一个前苏联的科学家，他讲了一句，今天在我们整个生物演化史上非常重要的一句话，若无演化之光，则生物学毫无意义。什么意思呢？你只研究一个人没有意义的，你要研究所有人，去比较相互的关系；你只研究水稻是没有意义的，你还要比它跟小米、跟竹子的关系，这个事情到今年是五十年。

然后前几年，到后期大家特别烦的核酸检测，什么时候发明的呢？1983年，Mullis。他号称当天喝醉了酒，带着女朋友坐着车，看着那个前面两条路灯在那来回地换，脑子一想，双链打开复制，这样子 PCR 就被发明了。所以你说酒这个东西有没有用呢？李白斗酒诗百篇。好多今天的科学发现，后来问你怎么做到的，都是喝多了、受不了，一扔，这事就成了。

所以有的时候，人类在完全清醒的条件下，可能不太适合于做科技创新，因为一有框就不创新了。

最后一个，就是2003年，全世界终于完成了第一个人的基因组，到今天也是20周年了，这真的是生命科学史上的一个大年。

但是科技史有一个好处，科技史从来不会向后走，科技史不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因为这一天它发现了就是发现，科学是真理，它不存在质疑。科学没有国界，技术才有国界，科学家有国籍，科学要求全世界都承认，我相信大家应该去理清这其中的关系。

那么生命科学你要是问我，用一句话代表它的核心，那就这个，生命唯一不例外的就是例外。听着跟废话似的，这个例外，我们称之为是变异，或者说它是演化的动力。比如说太空育种，经过这么多高能射线的辐射就是为了让它产生例外，然后出现一些我们以前没有想过的性状。

我们所有的物种，就是这样子一步一步地，从单细胞到多细胞、从简单到复杂、从低等到高等、从无性到有性、从水生到陆生，占据了整个生物圈，大概就是这样一个过程。

社会发展也从来没有确定性，任何时候你回头看感觉很确定，往前看都是不确定。我根本就不会想到马斯克会带头暂停 ChatGPT 5.0 的继续发布，因为我觉得没有谁比他更加的狂野了。现在我只能说，那些屠龙的少年，坐在恶龙的尸体上，头上长出了角。

我们每一个人都应该自己去反省，你是不是已经变成了曾经你最讨厌的样子？大家每个人都有框，如何让一生都能够不断地去虚心若谷、求知若愚，stay hungry stay foolish，我想可能是每个人终生要上的一个课。

而且我特别想强调，创新不是无中生有，而是乱中生有。有人说为什么三国时期良将、良相、谋士、军师迭出？我说寒武纪突然出现了眼睛，抓人的长了眼，想跑的也长了眼，大家互相竞争，我们的物种就开始大爆发了。所以在二战时期，我们产生了很多的遗产，不管是在物理上的、在军事上的、在医学上的，我们都一直用到了今天，成就了后面的曼哈顿原子弹计划、阿波罗登月计划、人类基因组计划一系列的大科学工程。

我希望大家能够在乱中、从混沌中找到那个秩序，这其实就是一个创新的本质。

丘吉尔说，“你能看到多远的过去，就能看到多远的未来。”用中国古人的话来讲，“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中国的话一样更加的经典和简练。

我们现在很多的朋友们，尤其我在这个珠三角时间比较长，走访过非常多的制造业企业，我问你能给我说清楚你上一波为什么会挣钱吗？他也说不明白。那就不要担心，他下一波为什么挣不到钱。一个人终究只能挣认知能力范围之内的钱，那些凭运气挣来的钱，终究会凭本事输回去的。

所以如果想保持自己的财富，唯一的方法，实际上就跟刚才龙先生说的一样，终身学习才有可能。因为我们每一个人都在生命当中，按照红桃皇后理论，你只有全力奔跑才可能留在原地。它是个逆水行舟的过程，没办法，也只好就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