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 2 亿到 2 万亿,一个时代故事
一. 珠岛花园
广州市荔湾区有个楼盘叫珠岛花园,查了一下现在的二手房价,一平米是 3.2 万。1995 年,这个楼盘开盘价是 2000 人民币。28 年间,涨了 16 倍。
当时操盘这个项目的是个 37 岁的年轻人。公司本来派他去长春,他选择来到广州。历史总是充满了偶然性,如果年轻人去了长春,可能就困在北国的冰天雪地,整天喝起了大酒。
总公司没给多少钱,也只带了 5 个人来到广州,虽然此前从没做过房地产,但可以边学边干,错位竞争,执行力超一流。珠岛花园一战成名。这个楼盘,据说头两年就给公司赚了 2 个亿。
二.优秀员工
假设你是一个公司的老板,公司来了个能干的年轻人,在下面的分公司搞了个项目,给你赚了 2 个亿,你会给这个人什么样的奖励?
今天很多人即使不是老板,也会明白这个人的价值,恨不得能女儿嫁给他 —— 如果有的话。如果没有,除了分奖金,可能也得给股份,求当合伙人。这会是明智的选择。
但是,当年,没有几个老板能有这个气度。
据说(又是据说),年轻人当年的工资只有 3000 ,年底奖金没少给:5 万。想跟老板谈谈涨工资,年底多拿点奖金。老板只答应把工资涨到 5000,至于奖金?根本没谈成。
三.顿开金锁
水浒的引子是「洪太尉误走妖魔」,中达公司老板,没留住给公司赚钱的金童。这本来不过是一个员工和老板之间的矛盾,没想到,却是上演了又一出「误走妖魔」。
当年很多生意场的人对于劳动收入的分配不会有今天的认识,也不能怪那位老板没远见。
年轻人当然很失望,他自己说,觉得这点薪水不能养家,打工是不能继续打的,于是自立门户,创建恒大,开始单干,只有 40 万的本钱。时代使然,28 年间呼风唤雨,最后干了一票 2 万多亿的大的,不过,这次不是盈利,是债务窟窿。
看到这里,各位应该早就猜到了。当年的年轻人,就是许家印,许老板。
四. 农村少年
图书市场有若干本许家印的传记,内容大多雷同。看得出来,信源都来自许老板自己的讲述,所以也就充满了各种自我美化的色彩。
许老板幼年丧母,父亲残疾。由奶奶拉扯大,从小跟着奶奶耳濡目染学会了怎么做生意,少年时期就完成了商业启蒙。即使是卖醋这种小生意,那也是生意,不要忽视这种生活的小注脚。
如果说,这就是苦出身,那请问,那时候,有几个人不苦?
初中的时候,许家印到县城开了一次眼。太康县城如今常住人口也就 5 万多人。那年是 1976,当时可能是个更小的城市。但是,这一趟县城之行,让少年许家印开了天眼,世界原来这么大。
中国不少商业大佬在回顾自己的少年时期,都会提及自己的开天眼之旅。比如刘强东到了南京,马云的加拿大和美国之旅。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此言不虚。
五. 工人经历
无论怎样看,青年时期的许老板依然是时代的幸运儿,跑赢了同龄人。1978 年的大学生,无论上的什么学校,含金量都是十足,比今天的 985、211 平均水平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不信的话,看数据:1978 年 610万人报考,录取 40.2 万人。而 2023 年 985、211 合计录取只怕是要超过 70 万了。
生活会塑造我们每个人成为后来的样子。
少年时期的经历,让许老板天生「会来事儿」,换句话叫「情商高」。这样的人,在大学里,在职场里,都能混得开。无论在武汉钢铁学院求学的经历,还是在舞阳钢铁厂工作的 10 年,许老板的表现都不会差。如果没有后来的时代洪流,或许,这个人会一辈子留在钢铁厂。几十年后,就会像我们在《漫长的季节》里看到的某个角色那样。
六. 管理风格
从坊间流传的恒大的管理风格能看到不少工厂管理方式方法的痕迹。许家印的管理方式,如果简单化概括的话,就是工厂对工人的管理方式。这当然来自他在钢铁厂的工作经验。
据他自述,在钢铁厂期间,他不只是钻研专业技术,还晋升到管理层,主持制定了各种生产管理条例,多达好几百条。还有一个「150 度考核法」专门用来看人是否在睡觉。许老板对记者讲述这个的时候,可能没意识到如果今天再说同样话,会被网友骂这是典型的「周扒皮」的行为。
金鳞岂是池中物,许老板是注定要当资本家的。
每个大老板初入职场的经历,会很大程度上决定公司的管理风格。比如,王健林当过兵,万达的管理风格就充满了一种准军事化的色彩。现代化管理理念最多是点缀。
今天被人诟病的恒大各种浮夸气派的作风,刻意营造出来的「高大全」的超人老板形象,想必其中有不少钢铁厂体系的色彩。
七. 何为命运
如果没有 1992 年的南巡讲话,许家印或许会成为舞阳钢铁厂的厂长,到今年的话,刚好退休。如果这个厂子能活到现在的话。
如果中达公司老板当年能多给打工的小许分点奖金,在广州给小许分一套房,多给一点物质激励,或许,也不会有今天的恒大。
有位伟人说过:一个人的命运,当然要靠自我奋斗,但是也要考虑到历史的行程。许老板的命运,也是一系列历史的行程促成的吧。
从 2 亿到 2 万亿,是一个时代的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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