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故事的人,不配去北京马驹桥社会2023-10-11 04:10北京昼夜不分的地方不在市中心,而在六环。通州区与大兴区的交界边缘,有一处自发形成的劳务市场:没有招牌、没有场地,围绕十字路口,上万临时工们自发聚在这里,等待工作。劳务市场分上下半场。早上四点与下午五点,永远是临时工们聚集最多的时候,赶早班与赶晚班的人交替进行,间隙有人无声无息地坐在一旁寻找机会。这里是北京最大的劳务市场——马驹桥劳务市场。无论什么时候到达这里,总有人睁着寻找的眼睛。这里的人每天都被一大批一大批送进城里:演唱会保安、故宫建筑修复、写字楼搬运工、建筑工人、快递分拣员......北京的骨架,被马驹桥的人撑起。等到12个小时工作结束,领取200元的日薪,他们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北京六环,吃10元以下的快餐,或住在月租350元的出租房、或住在25元的包夜网咖、或躺在桥洞下睡去。张雪峰曾说,北京真正的景点不是故宫、长城,而是傍晚八王坟公交站通往燕郊的公交车,和亚洲最大社区天通苑清晨的地铁站。在那里,一个个追逐梦想的异乡人拥挤在一起。如今,北京有了第三个网红地,“有钱不住天通苑,落难必闯马驹桥。”与天通苑和八王坟不同的是,马驹桥不再挤满以梦为马的人,而将一个个挣扎求生的人揽入怀中。他们告诉我:“马驹桥是最混乱的地方,但是在这里,你能看到最真实的北京。”中午十二点,我到达马驹桥劳务市场时,十字路口旁仍然坐着几十位临时工,他们低着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机,或者和身旁的工友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这并不是找工作的最佳时间,每天凌晨四点,来马驹桥找工作的临时工们便在十字路口聚集,等着一辆一辆面包车将他们拉到北京各地。仍逗留在此处的,是被“挑剩下的人”。一位中年女性骑着三轮车来到路边,车里放着四五个保温桶,里面装着在附近工厂没卖完的盒饭。工厂售价是十元一份,拉到劳务市场变成了五元,仍然有临时工讨价还价,“三元一份行不行”。时间已逼近一点,还有许多人吃饭没有着落,他们站在女人旁边观望。犹豫中,盒饭已经卖完,中年女性骑着车轻快离开,说明天再来。一位穿着白色短袖的男人端着盒饭就站在路边吃。一次性饭盒包装透明,能瞧见里面的菜已经寥寥无几,沾着菜油的米饭占了盒子三分之二的高度。说他穿的是白色短袖也并不准确,因为衣服被穿成了米黄,肩线已经绽开。有人凑上来找我:“要采访吗?”身旁的另一个人立即转身:“采访是要给钱的,他们采访都给钱了。”或许是“给钱”引起了其他人注意,我身边的所有临时工都围了过来,大约有二十位,七嘴八舌问我:“有活吗?什么活?”一辆车驶来,临时工们上前询问工作吃饭的穿着米黄色短袖的男人说:“采访我吧,请我吃饭就行了,不用给钱。”身旁有人见拿不到钱,帮腔道:“采访我们马驹桥会会长吧。”大家先前说着“xx媒体都拿了多少多少钱”,在明白没有油水可捞、只能吃饭后,他们又替我着想起来,“我们就吃点便宜的。”拉扯中,最后一同去吃饭的共有七位,他们领着我去了附近的一个普通饭店。七个人拿着菜单钻研了许久,最后只点了四个菜,其中一个菜是拍黄瓜。四个菜远远不够七位体力劳动者果腹,在我的盛情劝解下,大家才拿起菜单继续加了三个菜。会长是穿着米黄短袖的临时工的外号,因为他总是背着一个公文包。没人能说清楚这个包究竟用了多久,原本应该光滑的外皮已经起了褶皱。这是会长在写字楼干活时捡到的。它本来的用途应该是装电脑,会长用来装耳机、充电线、馒头、鸡蛋、咸菜,饿的时候方便拿出来啃着吃。会长的包马驹桥的人都用外号来称呼彼此。穿着黑色短袖,戴着一副眼镜,吃饭慢条斯理的,说话总是总结性发言的,被称呼为“强哥”。因为总是穿带有“青龙”图案的衣服,我身旁的男人被称为“青龙”。他有人脉,大老板会直接给他派活,有时候算个小工头。一起吃饭时,他颇有掌事风范,招呼大家,“既然说请我们吃饭了,那大家就放心点,不要辜负对方的诚意。”“设计师”是他们当中学历最高的,自考了大专。其他几个人则根据外形来称呼,长得高的叫“大高个”、长得胖的叫“胖子”、眼睛大双眼皮明显的被称为“双眼皮”。他们彼此并不知道对方的真实姓名,也没人在意。在马驹桥,过去的身份、家庭对他们来说讳莫如深。在这里不必了解过去,也不必知晓将来,亦无需掏心掏肺,真实的只有当下。认识多年,这是他们第一次,如此坐在一起聊天。来马驹桥,每个人的答案都是为了更好地生活。2013年,设计师的爸爸给了他200元,让他来北京闯荡。他背着一个包,除了200元现金,里面就只有自己的换洗衣物、一张中专学历证书。他最开始去的是北京望京附近的劳务市场,20岁出头的他第一次踏入社会,只敢坐在人群外怯生生地观望。在北京待了几天,他每天睡桥洞、吃泡面,身上只剩下几元钱。本以为中专学历足以让自己进一个好的工厂,最后还是只能去一个饭店当洗碗工,三千元一个月。那时他喜欢摇滚,相信自由,留着长头发,仿佛永远反叛。很快饭店老板因为他的长头发辞退了他。工作了一周,拿到600元。他逐渐明白工作的真理:工作,出卖自己的时间和精力,以来获取劳动报酬,如果你有其他才能,那获得报酬的性价比更高。他辗转去了几个工厂做长期工,有五险一金的待遇,每个月能够拿到5千元左右的工资。情况最好时,他管理着工厂的一条维修线。可惜,工厂效益逐渐变差,他又被辞退。彼时他已通过自考拿到大专文凭,也有七八年的工作经验,却再也找不到一份合适的长期工。工资低、时间长、待遇差。经过朋友推荐,2019年,他来到了马驹桥。马驹桥劳务市场就在这条路上青龙和设计师来到马驹桥的时间差不多。他出生于1986年,山东人,是这里少有的已经成家立业的临时工。在大家热火朝天讨论时,他突然说,我来北京前自杀过。所有人安静下来,青龙似乎觉得气氛不太对,便不再提起。年轻时,他在工厂流水线工作,时间被以分钟为单位切割:早上六点半起床,七点吃饭,七点半到厂区,七点四十五开会,七点五十五会议结束,有五分钟去卫生间的时间。八点一到,铃声响了,死亡流水线开始。除了半小时的午饭时间,上午十点、下午三点、晚上八点各有十分钟的休息时间。晚上十点半下班。“在这种情况下,人很容易疯的。”青龙想要多赚点钱,流水线上的兄弟给他介绍了马驹桥,原因是这里机会多。青龙很快赶到这里,接了一份药厂的临时工工作,硬生生干了一宿,赚到260元。他很感慨:“这是我人生的第一桶金,260元,12个小时换来的。”从那以后,青龙来到马驹桥专职做零工。那也是马驹桥最红火的光景,招工的需求量大,只要有力气,所有人都能赚到钱,无数打工人来到这里渴望改变命运。胖子颇为激动地说:“一个月能存三千,我一年就有三万元了。”“你别看我们现在在北京六环,每天全北京到处是我们马驹桥的人。”青龙知道这里的一天开始在早上四点。临时工们纷纷来到十字路口等待工作,银白或黑色的面包车一辆辆沉默地驶来。每到达一辆车,工人们便凑上前询问工作内容和薪资,合适的便挤上车,等着面包车把自己带去北京的另一个角落。等到六点,熙熙攘攘的路口已经少了大半部分人,剩余的小部分人没有在上午找到合适的工作,只能在十字路口继续等待,等到下午五点,又会有一轮新的面包车热潮,这是招晚工的。最拥挤时,沿街两公里路,都站满了等待工作的零时工。马驹桥的人什么都做过,去建筑场地搬水泥、在还没有建好的写字楼搬钢板、在故宫里修复砖瓦、去演唱会当保安......入夜,整个城市入睡,他们又活跃在商场里、建筑工地上。青龙感觉,近年来,来马驹桥的人越来越多,但是工作机会却变少、薪资变低、时长变长。工作时长由最初的8小时,变成现在的12小时。疫情期间,几乎所有有关核酸的工作,都是由马驹桥的零时工完成的,他们需要拧核酸的红色盖子,最开始一个小时只用拧500个,后来变成了800个,5秒就需要拧一个盖子,12个小时的工作量,一天需要拧9600个。不能停下来,监工拿着大喇叭守着工人们,一旦有人稍微慢下来,就会被催促。一天260元。实在没有工作的时候,他们也会去快递公司分拣快递,同样12个小时的工作时间,手机被没收,在里面昏天黑地时间都不知晓,15分钟的午饭时间,给每个人发一块面包,又接着工作。临时工里最次的选择是找劳务,这块82平方公里的小镇,一共有三十多家劳务公司,劳务与上游公司直接对接,常常一要就是一大批人,劳务以前收中介费,30元、50元,现在不收了。他们赚差价。劳务给的日薪是100元出头。这条街两边都是劳务马驹桥的每位临时工都或多或少受过伤。当我提出看看大家的伤口时,他们都变得激动起来,凑到我面前给我展示,他们似乎清楚记得自己每一块受伤的地方,这是他们记录工作的方式。肩膀、膝盖上的擦伤都是新添加的,看起来不超过两天,手指上被玻璃划伤的伤痕泛白,看不出受伤的时间。有人说伤疤是荣誉的勋章。但是临时工们在伤疤里却只记得苦痛。双眼皮和大胖子在讲述伤疤来历时,眼眶突然含泪。这是他们少有的卸下防备的时刻。“怎么赔?没人管的。好心的老板可能今天多给你一点钱,其他不管也就不管了。”马驹桥在自媒体上一向是热点,7月有众多媒体前往此地进行采访。有人没有向临时工们打招呼,举起了摄像机,人群一拥而上,把摄像机砸坏了。当我不知内情举起手机时,也注意到大家对镜头表现出明显的敌意。“我们不愿意被拍。”强哥说。他拿出手机,给我展示了一张照片:他穿着雪白的衬衫、熨得齐整的西装裤、擦得锃亮的皮鞋,在高档酒店的卫生间里拍照,卫生间的镜子被擦得亮晶晶的,反射着金黄的灯光,也为强哥镀上了一层富贵的气息。“这是我平时分享给家里人的照片,我们都不想让家人刷短视频时,发现我们就在马驹桥这里讨生活。”双眼皮搭腔:“我给家里说我当经理。”大家一边讪笑,一边点点头。他们给家里报告的生活是在天子脚下,光鲜亮丽地工作、生活,实际上,他们能够前往所谓高档写字楼时,只有去搬建材时。光鲜于他们而言,仅仅是家人的宽慰剂。在马驹桥,一切务虚的东西统统失去意义。也正是在渐渐务虚的互联网世界,务实的他们组成了马驹桥劳务市场。大家在十字路口的马路边席地而坐,永远穿着同一件衣服,直到白色短袖变成米黄,直到鞋子开裂,他们百无聊赖地等着,注意每一个来往的人,来往的车辆。在工作来时,不惜和周围的人推搡,只为了能挤上座席只有八个的面包车。外面的人喜欢来马驹桥拍临时工,临时工自己也喜欢拍马驹桥。常常聊到一些事情时,他们说,你在某平台上一搜“马驹桥”就有,你看。“自媒体上的马驹桥不太真实。就好比说,马驹桥是一个碗,自媒体上你看到的是其中一颗米,我们现在聊的,能让你看见碗里的一颗石头。”“马驹桥,是最乱的地方了,但是你能在这里看到最真实的北京。”胖子给我看短视频平台上搜到的马驹桥胖子把马驹桥的人分成了三类,一类是混吃等死,一类是专门发偏财的,一类是他们这样普通的每天等着打工的人。“我们这类,可能不到一半吧。”他指着饭店外没穿鞋的中年男人说:“就是这样的人,多得很,混吃等死的,他等会儿找块地就躺了。”聊天过程中,这位中年男性一直捏着酒瓶站在那里听我们谈话。他看起来精神状态不太好,或者只是喝醉了,头发乱糟糟的,衣服沾着泥土和垃圾碎片。他默默注视了一会儿,又喝了一口酒,便离开了。马驹桥的人,鱼龙混杂,有很多人来到这里后过着三天晒网、两天打鱼的生活,出去打工一天,赚了两三百元,会一直休息到没钱,再去打工。下午七八点,马路两边睡满了临时工们,他们没有钱租房,就直接睡在地上,洗漱都去附近的厕所。有时实在没钱,他们把自己的手机、身份证抵押给附近的商铺,抵押10元、20元,为了吃一顿饭。等到找了工作又拿到钱后,便去多给一点钱赎回来。“马驹桥的警察是全北京最累的。”有时候实在没钱想吃饭,有人就在附近餐馆吃霸王餐,点了满满一桌菜,吃饱后叫来老板说没钱付,报警叫来警察。吃霸王餐的人无赖地坐在凳子上,“那能怎么办呢?你打我一顿吧。”很多人受不了苦和累选择捞偏门赚钱。药厂研发出新药,来到这里招试药志愿者,虽然不知道有什么后果,但是吃下一颗小小的药丸,就能获得上千甚至上万元。很多马驹桥的人跃跃欲试,和药厂签订合同。刚试完药的半个月,志愿者还一切照常,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有志愿者脑子开始不清楚,到后面甚至不能正常交流,每天就是呆呆傻傻地坐到街口。后来这个人不见了,其他人不知道他回家了,还是死了。马驹桥的人来来往往,每个人都自顾不暇。下午五点,马驹桥的人重新变多我拍这张照片时,青龙在旁边陪着我,让他们不想被拍的离开镜头前这里也存在着一些黑产。比如,帮忙办一张银行卡给五千到一万元,帮助有关组织洗钱。这些赚了快钱的临时工随即享受一个月的快活日子。后来警察一家一家酒店找人,抓捕了四十多位参与人员。直到现在,仍然有人关在监狱里。还有一次,劳务欠了一位临时工两千元的薪酬,迟迟未给,临时工被气得爬到十字路口的高楼,想要自杀。消防员赶到了,好声好语把他劝了下来。不到半个月,又是一个下午,临时工又爬了上去,跳了下来。会长看到了这个画面,他当时正在吃饭,突然听到很大的响声,一个人就在楼上这样坠下来。会长指给我看,那位临时工在这栋楼跳下来的这里似乎总有人离去,以不同的方式。最难熬的季节在冬天。无家可归的临时工们顶着寒风在桥洞、路边过夜,有人就这样被冻死在冬天。马驹桥的人似乎也见惯了死亡。他们一般唏嘘,一般麻木,唏嘘同病相怜,又因为见得太多麻木。会长住在离这里一小时公交距离的六环外,月租是350元,强哥住在附近,是650元。大胖子每晚都住网咖,通宵包夜是25元。附近也有许多日租房的宾馆,20元到50元不等。50元是单独的房间,20元的则是七八个人挤一起的。他们尚且没有被冻死的风险,至少今年能平安度过。小巷子里有很多家旅馆马驹桥出过两个名人,他们常常出现在短视频内,引得很多人关注。相声哥喜欢拍摄马驹桥的视频上传到网上,并且配以自己的解读。双眼皮对此非常不满,“谁愿意把自己过得不好的一面展现出来啊?大家在地上躺着坐着,他就拍下来发到网上了,这不是给我们伤口上撒盐吗?”相声哥在视频里说,这里的临时工很便宜,一天工薪只要120元。这件事彻底惹怒了马驹桥的人们,因为他的视频,一定程度上压低了这里的工价,影响了此地的劳动交易。有人和相声哥发生了矛盾,甚至打了起来。去年,相声哥离开了这里。相声哥照片图片来源于网络还有一位爱喝着酒唱“把酒倒满”的小哥,总是出现在别人的视频里,他的脸因为风吹得红红的,总是穿着绿色的军大衣,对着别人的镜头泰然自若地唱着,“把酒倒满”。镜头里的人都笑了,设计师他们讲起这个人也忍不住笑,他们说这个人有点疯疯的。会长却说:“我很喜欢他啊,他看起来总是很快乐的样子。”会长出生于1991年,看起来却是20岁出头,总是认真吃饭,偶尔帮我夹菜,很少参与我们对话。中途他靠着墙睡了过去,在说到“把酒倒满”时,答道:我觉得他过得很快乐啊。在马驹桥,“快乐”是一个很罕见的词语。每个人似乎都对马驹桥有太多的不满。但又找不到合适的去处,更无力回家。他们的老家大多在山里,回家或许生活更为凄凉。大高个说在家辛苦劳作一个月只能到手一千元。他顺手掏出手机,“如果我没有来北京,就买不起这个手机。”不念过去,不畏将来,这里的人似乎只关心当下。漫天的彩霞是好天气,倾盆大雨是坏天气,雪下一整夜,是最坏的天气。没有人知道未来的样子,胖子在马驹桥见过年龄最大的临时工大约七十岁,每天自己带一张凳子坐在路边等活。他打趣老人体力不行,老人回道:“自己还要干到九十岁。”马驹桥连开了几家殡葬用品店,胖子打趣说是为他们这种人准备的和大家吃完饭离开时,太阳已经快落山。我们又回到最初的十字路口,青龙说,你赶紧回去吧,这里很乱。我摆摆手向他们道谢,他们目送着我离开。会长愿意陪我在马驹桥到处转转,我们走到河边,河的对岸是开放区,光鲜亮丽,他却指着桥说,那里之前有人跳河。随后他又指着远处的华为大楼给我看,他说刚来马驹桥不久赶上了疫情,他不能进村,只能待在村外。他戏谑地说,自己睡在离华为大楼的马路边,将脚对着大楼。河旁边有一块空地,当地的人已经拿出收音机唱起歌跳着舞,会长说他们有时候也去那里唱歌,把不开心都发泄出来。我问他未来有什么打算呢?他说什么打算啊?我说,比如,结婚生子呢?这些有没有呢?他沉默了一下,说:“我有时候不愿意给你说实话,因为说这些话有什么用呢。都是实现不了的事情。今年年末我想回家了,但是不知道为啥回去,但是不回去又干嘛呢?”太阳收起光芒隐匿在云层后,只有河上还泛着波光,我终于决定打车回家。会长挥手向我告别,又说了最后一句话:“我们这样的人,还有幸福可谈吗?”一别之后我们没有再见面,只是他会在微信上设置动态。干完活回家的地铁上,他拍自己的鞋,鞋已经裂了很大的口,他灵活动着脚趾,似乎在给镜头打招呼。我想到青龙说,平时干完活上地铁,都不敢坐座位,很多人看着他们总是露出很鄙夷的眼神。“可是,我们赚的也是干净钱。”对了,离开马驹桥后,我打车回到在北京的出租屋,车费62.7元。我第一次对数字产生了疑惑,又想:这一切都是为什么?吴孟超丨袁隆平丨何家庆董宇辉丨高考15次丨窦文涛东莞姑娘丨医生陶勇丨寻亲新娘传奇爷爷丨消失的武侠丨凤凰传奇了不起的蔡磊丨父亲出轨后丨江浙沪独生女遗体整容师丨小三分离师丨逃离缅甸普洁的故事丨神童之殇丨远去的酋长梁家辉丨胡歌丨孙杨丨冯远征史铁生丨季羡林丨黄永玉丨陈忠实年轻人扎堆住进精神病院点击“阅读原文”来小红书了解更多~👇微信扫码关注该文公众号作者戳这里提交新闻线索和高质量文章给我们。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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