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桉树
编辑｜桑桑
来源｜谈心社（ID：txs163）
社交平台上，本科毕业后选择做保姆的年轻人不在少数，甚至衍生出“吉祥三宝”（保安、保洁、保姆）这样的网络流行词。来自广西的蓉蓉，本科学的是学前教育专业，如果找专业对口的工作，她大概率会成为一名幼儿园老师。去年夏天毕业后，她曾短暂进入幼儿园，并且拿到了一所学校的编制。考虑到薪资和通勤，蓉蓉最终放弃了这份外界看来颇为体面的工作。她打算明年5月继续备考，但在这之前，如何缓解经济压力，也成为一个需要考量的问题。以下是蓉蓉的讲述。
去年9月，我本科毕业没多久，就到广州做了住家保姆。刚开始的时候，真的觉得熬不住。尤其是前两周，一天到晚都很紧张，头发掉很多，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因为你摸不清对方（雇主）能不能跟自己合得来，也不清楚小朋友的状况是怎么样的。雇主家的作息跟一般家庭很不一样，早餐吃得很晚。我每天十点多钟起床，给他们蒸点速冻包子。十一点多，两个大人起床吃饭。午饭大约在下午两点半，晚饭就到七八点钟了。吃饭上，我们三个大人都很挑食，所以来来回回就做那几个菜。午饭我一般炒两三个荤素搭配的菜，晚上一荤一素，再煲一个汤，好在都挺简单的。有时候我们还一起出去吃饭，有时候我不愿意出门的话，就一个人留在家里。
蓉蓉做的菜
因为一天只吃两顿正餐，我经常觉得肚子饿，还好他们家买了很多零食，早上我可以随便吃一点，慢慢也就习惯了。小朋友的爸爸在一家电商公司上班，妈妈全职在家带孩子。我过去后，相当于两个人一起带孩子。他们原本是想找一个兼职保姆，上家一个月那种。我当时觉得，反正就一个月，可以先试一试。后来发现我们彼此脾气相投，就一直干到了现在。我早上醒了，他们还没醒的时候，可以尽情地玩手机。下午小朋友睡了，就又到了我的休息时间了。每天的卫生也不多，就洗碗、拖地，衣服是放洗衣机里洗。他们家是两室一厅，我住一个屋，他们一家三口一个屋。我是不用带小宝宝睡觉的。总体来说，这家雇主其实挺好的。他们家属于普通家庭，所以待遇一般，每个月固定工资是4500元。但我的工作也没有压力，不像别人，工作时间连看手机都不行。小朋友的妈妈甚至跟我说，她带孩子的时候我可以玩手机。而且吃喝都在雇主家，也能攒下一些钱。我有跟一些同样做住家保姆的网友联系，在广州，这样一份工作，月工资通常会比我多上2000元左右。但他们的工作时间都很长，也很辛苦。有些雇主还不一定会按时发工资，保姆主动提出来的话，总有一种向爸爸妈妈要钱的感觉。我觉得自己属于比较幸运的那类，没遇到特别不好的雇主。为什么会找这样一份工作？我大学读的是学前教育，大四那年，我已经有4个月的幼儿园实习经历了，但我没想着一定要去幼儿园当老师。学校的工作，休息时间是相对多一些，但就我自己的体验而言，和领导及老员工的相处上会有些不融洽。比如做一些团体任务时，我们每一步都要询问意见。那些本来可以一步到位的地方，完全要按照他们的方法来，净是在做一些重复的无用功。
有时，教职工需要参加一些比赛，老员工就让我们年轻人先上。包括那些需要用到手机、电脑来处理的问题，他们会以自己视力不好、年轻人速度快来推脱。而到了升职、领奖的时候，却没有我们年轻人的份儿。这种同事关系让我觉得很累，所以就想多接触一下其他行业，看看什么样的工作更适合自己。我身边的大学同学，毕业后大多选择了当老师，要么在教育培训机构，要么是幼儿园。我也更倾向于考编制。但像我们这种专业出来的学生，去考教师编和公务员并不占优势，竞争都挺大的。毕业这一年，我陆陆续续参加过一些工作单位的考试，像什么乡村振兴管理员、三支一扶、西部计划，都有积极去考，结果都不理想。成绩最好的一次，考上了广西南宁一个县城的幼儿园教师编，但我并不满意那个地方。有句话叫：考编不异地，异地不乡镇。因为离家比较远，开车大概要两个小时才能到，我就放弃了入职。当然，工资低也是放弃的原因之一。扣完五险一金，每个月到手大概2000元，根本存不下钱，可能还得父母倒贴给我生活费。反倒是像住家保姆这样的工作，有经验之后是比较高薪的，我做的还是短期，可以随时来随时走，就很方便。目前我的打算是，先通过住家保姆的工作缓解手头的经济压力，等来年再接着考家里的编制试试。我家的县城发展得要好一些，工资应该比之前考上的教师岗高一些。
我周围的一些人，他们对年轻人做保姆工作是有一定歧视的。就觉得，你大学都读出来了，做这样的工作有什么意思？不去读大学，不也能做这份工作吗？反正语气不是太好。我身边还有朋友觉得，这是一份没有尊严、没有隐私的工作。他们说，“打死我也不会去做保姆”。但我自己感觉还好，并不在意那些话，一直秉持着“你不去，我去了，我就有钱，你没钱”的心态。实际上，做这样的工作，我爸妈也是不同意的。但是没办法，在家待久了，他们看我也不顺眼。不过他们觉得距离太远了，还说，离家近一点，工资低一点也无所谓。但我觉得，出来工作肯定是冲着高工资去的，就直接去了广州。父母肯定还是希望我能当个老师，做一个跟专业相关的工作。我就跟他们说，住家保姆跟幼儿园老师的工作性质差不多，都是带孩子，就是一个过渡，之后还会回去考编的。然后给他们看一下手机上的存款余额，他们也就接受了。而且现在的雇主不需要我早起，工资又多，这么一比较，对这份工作挺满意的。其实还可以换个思路想，假如你在家帮亲戚带小孩，一分钱都没得拿，但帮别人带小孩可以赚到很多钱，那为什么不去做呢？我现在有4个月的住家经历，遇到了两个雇主，都是短期工作。有一家是很有钱的那种家庭，住在广州的富人区，房子是大平层。他们家原先有保姆，但阿姨有事请假回了老家，才需要一个临时工。他们家的工作量对我来说还好，因为就忙那几天。但原本的阿姨是非常辛苦的，家里每天都要擦一遍，处处细节要到位。如果长期做，我可能干不来这么细致的工作。关于这个雇主，我觉得可以用“挑剔”来形容。他们家不像别人家那么随意，是很讲究的。拿餐具来说，无论煮饭、煮菜，哪怕是洗碗，小孩跟大人的餐具全都是要分开来处理。家里的卫生他们也很重视，小孩的玩具每天都要擦一遍，爬垫也要擦，地板的卫生每天都要搞，然后每个人出门进门都要用洗手液。给小朋友做饭用的所有菜品都是有机农场专供，不能随便去菜市场买。就连油盐酱醋，也有小孩子专用的一套，大人做饭用的另外一套。喝水也一样，大人喝桶装水，小孩子用的是十几块钱1000毫升的那种瓶装水。单论工作量，其实不算太大，但是要记的东西非常多，冰箱里每个东西摆什么位置都是有要求的。家里每样物品的清洁，对应着一块不同颜色的抹布，我记得一共有10块抹布。擦沙发是一块，擦桌子是一块，擦玩具是一块，擦厨房的有三四块。我上班的那个星期，天天早上8点起床，给小朋友蒸鸡蛋。他们家的宝宝一岁半了，需要做一些荤素搭配的宝宝辅食。大人的饭不用做，都是去外面吃。雇主每天出去吃午饭、晚饭时，还会带着我。给他们服务那几天，我差不多把广州市有名的私厨菜全吃过了。鹅肝、烤乳猪……每个菜都非常精细，都是我之前没有吃过，甚至没有见过的。量只有一点点，他们每个菜都只吃几口。 如果不是这样的机会，我可能一辈子都体会不到吃山珍海味是什么样的感觉。 这家雇主很大方，他们多付了我蛮多工资，还送了一些国外买回来的东西，口红，衣服，全都带着吊牌，没拆封过。 做住家保姆是有一定运气成分在的，刚好我遇到的这两家雇主人都很好，他们和我的年龄差距也不是很大，算是聊得来的哥哥姐姐。 我们平时会带着小朋友逛街，逛完了还一起买东西、做头发（雇主请客），然后再回家。带孩子，我们属于轮流上岗，他们带一会儿，我带一会儿，这样大家都没有那么累。一天轻轻松松就过去了。
根据我的了解，学前教育专业的学生出来做保姆，工资高低跟孩子的年龄有关系。 孩子年龄太小或太大，工资都比较高。因为年纪小的照顾起来比较辛苦，冲奶瓶、换尿布……要不停地工作。年纪大一些的，需要你有一定的知识储备，辅导孩子功课。如果擅长英语口语，还能开车接送孩子上学的话，工资会再更高一些。像我带的两个孩子都是一岁半、两岁的样子，基本上吃大人饭了，大人吃什么，小朋友就吃什么，冲奶也不是很频繁，一天也就三次。虽然她们还不能跑步，但可以走路了，工资就不是很高。 我现在雇主的女儿正处在“易爆炸”的阶段，会无缘无故哭喊。刚开始接触她的时候，会觉得小孩子很烦人，尤其来大姨妈之前遇到这种情况，就会更加烦躁，觉得这个孩子是一刻也不能要了。但只要你摸清楚她的脾气，就很好哄。 小孩子长到这个年纪，是可以听得懂我们说的每一句话的。如果你让她做不愿意做的事，她就会疯狂哭闹。我主要通过观察她的表情，来判断该如何应对。 比如吃药的时候，如果你告诉她要吃药，她会立马跑掉，怎么都抓不住。慢慢地，我摸索出给她吃药的最好方式。先看说明书，了解这个药大概是什么味道。没有味道的，放到水里搅一搅，她就喝光了。味道比较重的颗粒，就放到奶粉里一起搅拌。如果是小药丸，那就磨成粉，撒到那种酸酸甜甜的水果上面，或者拌到米饭里，量少一点，分几次给，她看不到，就全吃光了。以前在幼儿园工作，接触到的是年纪更大些的孩子，大概3-6岁。现在接触了年纪更小的孩子，也摸索出不少带小孩的经验，所以我想，如果以后不做住家保姆，去月子中心也能找到合适的工作。因为年轻人没有做月嫂的经验的话，他们是不会要的，只会要年纪大些的阿姨。我有了现在的工作经验，可能会好一些。毕竟大学生便宜，精力又旺盛，还能陪孩子玩，素质也好一点。最近，我在网上刷到，很多像我这样的年轻人，想尝试住家保姆的工作。 有些本科生会发来私信，让我传授一些经验，但他们中的大部分都是刚上户一两天就走了。没有经验的大学生，刚上户时，确实多多少少会和雇主产生一些矛盾。雇主可能觉得，我花那么多钱请你来，你做的工作却很少。大学生会觉得，事先了解到的和上户后的实际情况有差别，应付不来雇主的一些要求，或者是受不了工作氛围。其实上户的前两三天是非常重要的，如果把握不好这两三天，很容易给雇主留下不好的印象，可能合作就结束了。我是感觉，家里缺钱的人才能忍受得了长期做这样的工作。如果不是很缺钱，只是因为自己没有事情干，又或者是一时经济紧张，大多数人会中途走掉。目前这份住家保姆的工作，我打算做到寒假结束。之后会先回老家休息一阵子，再准备5月份的考试，因为工作的时候，书是看不进去的。至于考试，我不会只盯着某一个岗位，还是要多参加几场，以防万一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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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人开始和阿姨抢饭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