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人生(205)难忘中学那些年的峥嵘岁月
闲话人生(205)难忘中学那些年的峥嵘岁月
懵懵懂懂读初中,大概是这个年龄段男孩子的特征。记得我们班的男生特别顽皮,一年内就换了三个班主任,最后担任我们班主任的是教导处的王声磬主任。他针对我们班高干子弟多的特点,充分调动他们的积极性,扬长避短,终于改变了班级面貌。当时,我们只知道班上有很多同学,是“东湖八一子弟学校”保送来的军队干部子弟,还有一些同学,是从“水果湖小学” 保送来的地方干部子弟,他们也从不在同学中说自己的父母是干什么的,我们也没有谁问他们的父母是干什么的。直到高中毕业以后好多年,我才知道我的几个好朋友的父母当年是多大的“官”。他们的父亲有的是湖北省高级人民法院院长、有的是湖北省人事劳动厅厅长、有的是广州军区参谋长、有的是武汉军区政委等等。
读初中三年级时,正赶上国家遭遇三年自然灾害,大家都没有饭吃,住校学生就更艰难了。学校为了解决学生吃不饱的问题,到农村买了一大批萝卜,用船运到汉阳,然后动员学生把萝卜搬回学校。校长郎君诗亲自动员,当学生问他用什么工具搬时,他说:“大家都有长裤吧,把两条裤脚用绳子系住,装上萝卜,再系住裤腰,架在肩上就行了!”
我们学校在武昌蛇山脚下,装运萝卜的船泊在汉阳龟山脚下的汉江码头。学生列队步行,从武昌通过长江大桥,走到汉江码头,装好萝卜,扛回学校。
当时,也不知是谁带的头,扛上萝卜不走大道,走龟山和蛇山上的小路。小路上有学生边走边吃的,也有三五成群坐在路边一起吃的。大家在吃的时候,感觉很好,解决了一时之饥,生萝卜吃饱之后,才感到肚子挺难受的。
大家把萝卜搬回学校,就堆放在操场上,有领导建议派人看守。郎校长说:“看守什么?学生肚子饿了,想吃就让他们拿吧!”当时,全校师生都吃不饱,体育课也都不上了,不少学校的运动场也被挖了,用来种瓜菜。一些学生也悲观地说:“什么时候才能吃到馒头和油条啊!” 郎校长在学生大会上高声宣布:“从现在开始,不用三年时间,馒头和油条你吃不完!”
他还要求学生一定要保护好学校的运动场,坚决制止任何人破坏运动场的一草一木和所有运动设施,他满怀信心地告诉学生,一旦三年自然灾害结束,我们华中师大一附中运动健儿一定是武汉市中学运动会的佼佼者。果不其然,1963年武汉市中学生运动会,我们学校的运动健儿夺得了男女团体总分第一名;我们班的杨利生同学以一米七七的成绩,创造了武汉市中学生运动会的跳高记录,要知道,他当时的身高才一米七三呀!
记不清楚是读初二,还是初三时,周六下午快放学时,杨利生神秘秘地问我会不会挖藕。我告诉他会挖。他又问我有没有工具。我说,你想干什么?他邀我星期天下午去他们家附近的一个藕塘挖藕。第二天下午,我从家里带上工具到他家附近,然后与他一起到了藕塘,正准备下藕塘去时,来两个警察把我们带到了水果湖派出所。
警察:“你们人不大,胆子不小啊!说!你们从哪里来的?”
杨利生抢着回答:“张家湾一号。”
警察瞪大眼睛厉声说:“老实说!你们从哪里来的?”
杨利生也高声回答:“张家湾一号!”
警察非常清楚,住在水果湖张家湾的都是省级领导,他们不相信省级领导的孩子会与平民子弟一样去藕塘挖藕。但是,他们看这小子态度这么强硬,便问了他的姓名,家里的电话号码。
警察打电话核实以后,请家长来领人。
他妈妈到派出所带我们回家后,非常亲切和蔼地问了我的家庭情况,他妈妈也好奇地问我是不是真的会挖藕,我告诉她,我不仅会挖藕,每周末和星期天回家都要到菜地去劳动,种菜、除草、松土、浇水、施肥等农活都会干。我们家从来不去菜场买菜,只去买点鱼和肉,鸡鸭及鸡蛋也不用买。我还告诉她,我爸爸妈妈做的那个腌菜闻一下都想吃几口,远亲近邻经常来家索要。利生在旁边说在学校吃过我带去的腌菜,说我们家的白花菜腌菜特别香!
从那以后,我就经常在周末去他们家玩。夏天,经常在他们家看到,有人与他爸爸在他们家门口下象棋,左邻右舍的象棋爱好者常来围观者三五个、多的时候十几个。高中毕业好多年之后,我才知道,利生的爸爸当时是湖北省人事劳动厅厅长,那个经常在他家门口下棋的,是他爸爸的老战友、老领导张体学省长,他们以前都是新四军五师的。
当时省长、副省长及厅局长住地没有高墙深院,与老百姓比邻而居,和睦相处,其乐融融。
他们的孩子在学校与同学相处也没有任何炫耀家庭优越之言行,记得当时在我们华师一附中二班,有好几个同学的父母都是“大官”,像李同学、谭同学、郭同学等,我们这些平民子弟直到高中毕业好多年之后才知道,原来他们都是高干子弟呀!但是,我与他们之间的学友情谊到如今已经持续六十多年了!
我回母校工作后不久,杨利生也回到了水果湖工作了,在省政府所属部门上班,虽然与他所学专业完全不搭界,但他还是兢兢业业、勤奋努力地做好自己份内的工作。他特别热心帮朋友和同学的忙,有一次他来母校找我聊天,我非常随意地问他,能不能帮母校搞点钢材呀?学校准备为老师建宿舍,差点钢材。他问要多少?我说,等我问问校长再打电话告诉你吧。
校长说,如果方便的话搞一、二吨计划内指标吧。校长还对我说,如果能搞二吨的话,为了感谢校友,学校可以给他两个初中生就读的指标。这对利生来说正好,当时他儿子刚好要读初一了,那还剩一个指标给谁呢?最后给他的华师一附中同班校友的儿子。这两个小子也特别争气,初中毕业后以优异的成绩考取华师一高中,三年后都考取了名牌大学,现在都是成功人士,都是母校的优秀校友。
懵懵懂懂的初中生活很快就结束了。我和好朋友杨利生、李小怀、郭进军四个人,又一起考上了华中师大一附中高中。
三年高中生活紧张愉快,我们四个人都分在唐启金老师任班主任的高一(2)班,都在高一时加入了共青团。杨利生和郭进军走读,我和李小怀住读。
李小怀家在广州,每学期开学从广州乘火车到武昌,放假又从武昌回广州,我们几个负责接送。我们同学之间平时在生活上也是互相关心互相帮助。记得有一次李小怀感冒了,一天没有去上课,晚自习时,谭亦丹问我“李小怀怎么没有来上课?”我告诉她,李小怀病了。没有想到晚上熄灯铃后不久,宿舍走廊里传来中年女高音:“李小怀!李小怀!” 李小怀急忙对我说,肯定是谭亦丹的妈妈来了,马上让我开门答应。谭亦丹的妈妈带着一位军医来看李小怀的病情,量了体温后,又问了有关情况,给了一些药。谭亦丹的妈妈临走时,再三嘱咐李小怀周末一定到他们家去好好补一补身子。
原来李小怀的爸爸与谭亦丹的爸爸是老战友。后来在“文化大革命”中,谭亦丹的爸爸和妈妈遇难时,我们当时就知道。他们在昆明军区家中被暗杀,是中国高级军事负责人中的第一例。不幸中的万幸是他们的子女当时都在工作单位,躲过了杀身之祸。2008年3月初我在北京与李小怀聊起当年这件事时,他告诉我的真像是,当年暗杀昆明军区司令员谭辅仁的凶手是该军区的一名中级军官,那个军官为泄私愤而采取的极端行为。
我们虽然不能与毛泽东青年时代“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的英雄气概相比,但我们强烈的爱国激情却溢于言表。我们当时非常认真地学习中国共产党公开发表的对前苏联共产党的“九评”,坚决拥护中国共产党的革命主张。
当时国际形势比较紧张,北方有前苏联的威胁,蜗居在台湾的蒋介石公开宣示要反攻大陆。所以,中国人民解放军决定第一次在高中适龄青年中征兵,广大高中适龄青年热烈响应号召,积极报名参军。我和十几个校友经过身体检查和政审,即将去部队当兵,学校为我们举行了盛大的欢送会,我们几个好朋友在临别前再次聚会,大家都鼓励我到部队后要努力学习,争取不断进步。第二天穿上新军装准备乘火车去部队前,接兵部队例行抽查新兵身体检查质量,不仅抽到我,而且检查出我患“浸润型肺结核”,当了一天“兵”就回来了。回到学校报到,被通知“立即休学”。我当时真是沮丧至极,但事已至此,只有休学回家治病。
休学期间,我每天仍然象在学校一样,按时作息。早上6:30起床,到自己家的花园散步半小时,吃完早餐后,从家里漫步走到位于武昌小东门的武汉市结核病防治所打一针“链霉素”,据医生说,这种药与口服“雷米封”相配合是当时治疗结核病的最有效药物,也许是这种药物治疗确实有效,也许是年轻体质较好,也许是妈妈的精心调养与护理,总之,原本要一年时间才能治好的病,不到半年就好了。
当我拿着武汉市结核病防治所的复查结论:“浸润型肺结核已钙化”,到学校复学时,学校教导主任告诉我,不能随原班学习,要重读一年高二。于是,我又有了一批高中学友。原来这个班的团支部书记是陈全群同学,是我们学校唯一的学生党员,年龄较大,为了保证她将来能考上大学,学校团委准备让我当团支部书记。
那两年我当团支部书记,不仅锻炼了我的社会工作能力,而且锻炼了我的口才。每周要召开团支部委员会,间周要开一次团支部全体团员会议,我不仅要主持会议,还要在会上讲话;有些重大活动,事前要向上级团委请示,事后要汇报;平时,不仅要经常与班干部沟通,还要经常找同学个别谈话。大量的说话实践活动,极大地提高了我的语言表达能力。同时,团支部的实践活动,也帮我培养了许多良好的习惯,比如,记笔记、写提纲,即席讲话打腹稿等等,这些能力和习惯让我终生受益,特别是当我走上讲台当教师后,我的语言表达能力和班主任工作能力,让我很快从同辈人中脱颖而出,我更加感谢母校那两年对我的栽培。
回首往事,总有说不完的故事。往事亲历其中,思之忆之,魂牵梦萦,弥久不散,难忘中学那段峥嵘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