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天将降大任于是人还是斯人”引发了全网大讨论,事情是这样的:
一个知乎网友发现,中学学过的课文“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课本原文居然是“是人”不是“斯人”。
不止是他,好多人的记忆里都是“斯人”。但根据人教社的回应,语文课本的历套教材文章一直都是“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从未有过“斯人”。
这是怎么回事?是我们的记忆集体出错了?还是真的有平行宇宙这回事?这让我们联想到“曼德拉效应”:从心理学角度,我们的记忆的确会骗人,而那些被修改的记忆,有时比“真实”本身还让我们感到真实。最近看了一部纪录片:《约翰·威尔逊的十万个怎么做》,威尔逊是一个记性不太好的、焦虑的纽约客。曼德拉综合症指某一事件的集体记忆跟历史记录不符的现象,由一个叫菲奥娜·布鲁姆的女性在 2010 年提出。她发现包括她在内的许多人都以为南非反种族隔离领导人曼德拉在 20 世纪 80 年代在狱中被害,但事实上,当时曼德拉还活着。曼德拉效应说明,过去以怎样的方式留在我们的脑海中,与我们实际经历的并不总是相同,而且这种虚假记忆比我们想象得还要普遍。威尔逊就在超市里发现了一堆虚假记忆:风倍清的实际拼写不是记忆中的 febreeze,而是:Febreze。欲望都市,不是 Sex in the City ,是 Sex and the CityCoca-Cola 的标志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出现了一道“-”有人为这个现象深深着迷,甚至还专门举办了一个“曼德拉效应大会”。人们聚在一起,找到那个跟自己一样“记错了”的人。如果上面还只是简单的拼写或者常识错误,曼德拉效应大会上的虚假记忆就更离谱了:有人一直记得小时候家里养了只狗,甚至记得跟这只狗在一起的很多回忆,但他妈听到他的回忆却说:咱家从没养过狗,小时候养的是猫。在 911 事件当天的照片里,有人发现双子塔大楼的上空出现了两道条纹:任何一个美国人都不可能忘记 911,但他们之前从未注意过这些条纹。关于这个例子,心理学上有一个概念或许可以提供解释:闪光灯记忆。这是一种伴随着某个情绪事件的、异常清晰的记忆(Brown&Kulik),但研究表明:情绪唤起增加了记忆的生动性,但并不增加记忆的准确性。也就是说,它们很有可能是失真的。杜克大学的一个研究在 911 事件发生后一天收集了学生有关该事件的记忆,另外,还收集了他们有关日常事件的记忆(也就是非闪光灯记忆)。32 周之后,他们测试了这些记忆的准确性。结果发现,闪光灯记忆总体不如对日常事件的记忆准确,但学生们对闪光灯记忆准确性的自信度却更高。关于曼德拉效应,一般存在两种解释:平行宇宙和虚假记忆。第一种观点认为,曼德拉效应可能是因为存在一个或者多个“平行宇宙”,那些“记错了”的人们只是在那个时间段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在那个世界里,人们正在为曼德拉举行葬礼。在威尔逊的片子里,你会发现参加曼德拉大会的很多人都深信平行宇宙的存在:他们珍视自己的记忆,不愿承认是自己记错了。但”平行宇宙理论”是不能被证伪的,因此在科学上并未得到承认。心理学上的“虚假记忆”是目前被认为更合理的解释。心理学发现,我们的记忆要正常运作,必须要完成这三项工作:编码:对大收到的信息(文字、图像、气味、声音等)进行归类,使它们变得有意义。比如早晨听到一首歌,你知道这是摇滚,是披头士乐队的。这就是两个记忆的标签,它让这段旋律变得有意义,更容易被记住。而可以保留多久,可能跟你编码的方式有关,比如你可能很难记住昨天打车时司机放的音乐,但你很难忘记初恋谈着吉他给你唱的歌。提取:也就是未来某天,当你需要这些信息时,进行“回忆”的过程。需要注意的是,在“提取”的过程中,大脑会对这些信息重新进行关联。在这三个过程中,我们记住了什么、以怎样的形式记住、又如何想起它们,都会受到各种因素的影响,这种记忆的运作模式决定了,记忆不可能是一个准确记录一切的录像机,它更像是一个根据我们的意愿和情绪反复剪辑的电影。上面我们已经解释了记忆的工作原理,那现在我们来看看,当记忆欺骗我们的时候,我们的大脑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记忆专家丹尼尔 沙克特曾经归纳了记忆的“七宗罪”:稍纵即逝、心不在焉、阻塞、错误归因、易受暗示、偏差和不受欢迎的纠缠(Schacter,1999,2001)。这其中,有三项都跟“虚假记忆”有关:往往发生在记忆的“提取”阶段,大脑在提取过往信息时,会按照自己的理解,把一些看起来很相关的因素关联在一起,哪怕事实上它们之间并不存在关联。开头提到的错误指控就是这么一个例子。有趣的是,这样的错误归因还可能会造成艺术作品中无意识的“剽窃”,比如前甲壳虫乐队的歌手乔治·哈里森就曾被一个叫 The Chiffons 的乐队起诉,说他的歌《My Sweet Lord》跟自己乐队的经典歌曲《He's so fine 》几乎一模一样,法官认为,这是哈里森在听过音乐之后,在之后的创作中误以为这是自己的灵感。在 1994 年发生的拉蒙纳案件里,加里·拉蒙纳把自己女儿的心理治疗师告上了法庭。治疗师在对女儿霍莉的暴食症进行治疗的过程中,总是暗示暴食症通常是由性骚扰引起对的,从而让她产生了父亲性侵自己的虚假记忆,并因此指控了父亲。50 岁的加里·拉蒙纳因此失去了酒厂高管的工作,妻子跟他离婚,三个女儿拒绝跟他说话——他的生活被一段”植入 “的记忆彻底改写了。法官在判决中宣布了拉蒙纳胜利。这一事件让学界对”通过心理治疗恢复被压抑的创伤性记忆“的合理性产生了质疑,也促进了对心理治疗师受训和工作的监管。记忆往往代表我们“希望”这件事是怎么发生的,它倾向于跟我们的态度、信念和期望保持一致。比如那个记得自己养过狗的人,很可能希望自己有一段由狗陪伴的童年时光。典型的一个例子是恋爱,在一项研究中,参加实验的情侣们们要求评估自己与伴侣的关系,两个月后再次评估他们之间的关系。结果表明,那些在两个月后仍然甜甜蜜蜜的情侣,对关系的回忆要比事实更甜蜜;而那些关系质量下降的情侣,对过往的回忆要比实际更消极(McFarland &Ross ,1987)。换句话说,记忆也与“你想怎么记录这件事情的欲望”有关。在纪录片的最后,威尔逊放弃了“想要准确地记下一切”的执念,之前为了防止记忆出现偏差,他记录每天的日程,记了好几个本,但现在,他把它们收起来了,并且接受了这一点:
是的,记忆不是录像带,它是一部根据我们的意愿和情绪反复剪辑的电影。只要是人脑在负责记录,就总会出现失真的。也许,通过梳理那些“失真”,你可以更清楚:我喜欢什么,期待着什么,为什么遗憾。参考文献
————————
Loftus, Elizabeth F. (1975). "Leading questions and the eyewitness report". Cognitive Psychology. 7 (4): 560–572. doi:10.1016/0010-0285(75)90023-7. S2CID 16731808.Brown, Adam D.; Kouri, Nicole; Hirst, William (23 July 2012). "Memory's Malleability: Its Role in Shaping Collective Memory and Social Identity". Frontiers in Psychology. 3: 257. doi:10.3389/fpsyg.2012.00257. 《津巴多普通心理学》(第7版),【美】菲利普·津巴多,机械工业出版社Schacter, Daniel L.The seven sins of memory: Insights from psychology and cognitive neuroscience.American Psychologist, Vol 54(3), Mar 1999, 182-203https://www.nytimes.com/1994/05/14/us/father-who-fought-memory-therapy-wins-damage-suit.html
11月上海简单森林开放日如约而至!
1V1带你参观森林环境,领取350元评估立减券
关注「简单森林心理健康中心」服务号
回复【上海开放日】即可免费报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