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安多所学校上演地震“教科书式避险”，日常演练如何进行

文｜南方周末记者 刘怡仙

南方周末实习生 戴纳 陈元

责任编辑｜谭畅

地震预警声响起时，四川省雅安市芦山县芦山中学副校长苟德平正在指挥4名学生搬桌椅——学校作为芦山县2022年的高考考场，需要提前布置。452名高三学生则在进行高考前最后一次模拟考，17时最后一门英语考试结束，考场正在收试卷。

2022年6月1日，四川省雅安市5分钟内连发两次地震：17时00分，芦山县发生6.1级地震；17时03分，宝兴县发生4.5级地震。

芦山中学距离震中二十多公里，震感明显。苟德平说，他在一堆桌椅之间，只听到“呜呜”的警报声。很快，建筑开始晃动，持续了十余秒。

地震过后查看监控视频，他才看到全校师生的避险反应：听到预警后，学生们立刻蹲在了课桌过道，随后在老师的指令下疏散。学校里无人伤亡。

在这次地震中，芦山中学的应对并非孤例，雅安及附近地市多所学校的师生避险视频在互联网上引发关注。如在网上传播的一段教室监控视频里，正在上课的学生收到地震预警后动作一致，迅速蹲下，躲在课桌下方；讲台上，老师一边看台下学生，一边喊“蹲到”；数秒后，老师指挥学生撤离教室。网友称之为“教科书式避险”。

地震时的临危不乱，离不开日常演练。苟德平告诉南方周末记者，2008年“5·12”汶川地震以来，芦山中学一个学期至少进行两次地震疏散演练。他曾主管该校的安全工作十年，演练时，他通常站在四楼走廊察看，监督全校近两千名师生是否迅速有序疏散。

因为反复进行日常地震疏散演练，当这次真正发生6.1级地震时，苟德平评价芦山中学师生们的应对：“做得还行吧。”

据雅安市政府新闻发布会通报，截至6月2日9时，地震造成雅安市1.3万余人受灾，共接报4人遇难、41人受伤，其中宝兴县遇难4人、受伤30人、芦山县受伤11人。

四川省地震局称，本次雅安市芦山县6.1级地震发生在2013年芦山7.0级地震余震区内，属于芦山7.0级地震的余震。

2022年6月2日，四川雅安芦山6.1级地震宝兴中学安置点里的“青青儿童乐园”。 （人民视觉/图）

芦山中学在2008年汶川地震后重建，2011年迁入新校舍。迁入时，学校和周边单位、社区一样，启用了接入中国地震预警网的地震预警系统。

一旦听到地震预警声，苟德平说，按照他们平常演练的要求，在一楼教室的学生可以直接跑出教室，“（这些教室）距离安全地带最远不到20米”。二层以上教室的学生要求先蹲下避险，等到晃动停止再往外面快速撤离。因为高中学生个子比较高，钻不到课桌底下，他们可以在课桌过道之间避险。另外，要注意远离窗户玻璃这样易碎物掉落的位置。

雅安市荥经县严道二中同样在2013年迁入新校区时启用了地震预警系统。2022年6月1日地震当天，距离震中四十多公里的严道二中提前接收到地震预警信号，1500名学生和150名教职工用时约1分30秒，全部撤离至操场。

6月2日上午，严道二中召开了全校教师大会，对前一日的地震避险表现进行总结和反思。校长把疏散过程的监控视频播放出来，指出哪些老师做得好，哪些老师反应比较迟缓。

为了个别老师态度和行动上的问题，校长很生气：“我们经过这么多年的演练，不是一两个月，为什么我们有些老师还不按照专业的要求来做？”

严道二中教师李岩（化名）发现，学生们地震当天的撤离速度比平常演练时更快。当时三楼有一名初二的男生脚受伤了，女老师扛不动，从楼上下来的两名初三男生帮忙架着这名学生下楼。“其他学生都跑得很快，正常疏散。”

下了楼，老师们照例和学生说了些注意事项：躲避的时候要拿起书本或者书包遮挡头部，但有的学生没有做到；有的学生看起来比较无所谓，不够紧张；还有个别班级跑错规定好的路线。

李岩说，该校地震疏散演练自2008年开始组织，目前是每个月至少举行一次，一般在课间操时间进行，有时则随机开展，事先不通知师生。

每个学生入学时，需要学习紧急疏散示意图，每个班级都就近安排疏散通道。疏散演练时，各个楼层各个通道上都有老师指挥疏散。为了防止出现推搡踩踏的意外，他们对疏散时间要求不会太严格，但一般两三分钟就能全部撤离到操场上。

2022年6月2日，四川雅安芦山6.1级地震宝兴中学安置点航拍。 （人民视觉/图）

据苟德平介绍，2008年汶川地震以来，芦山中学一个学期至少进行两次地震疏散演练。疏散路线和课间操路线是一致的，哪个班走哪个通道，抵达哪个区域都固定下来，每天课间操都会走一次。

由于学校有1200名学生寄宿，类似的地震疏散演练还会在晚上进行，学生们从寝室里迅速疏散至操场等空旷地带。

“走到楼梯口就要全速跑”，苟德平说，演练的时候，也有不全速跑的同学，演练结束后就要受到批评教育。2022年6月1日这次地震，他回看监控视频也看到了几个避险时还在聊天的学生，目前已回家，“等回来（学校）再批评”。

就在地震发生的前一天，5月31日，雅安市刚开展了2022年抗震救灾综合应急演练。根据雅安市应急管理局网站上发布的多篇活动简讯，近两年，雅安市防震减灾服务中心通过游戏、健身操的形式普及防震知识、提高学生的防震意识。雅安市在中小学内开展了“地震逃生训练营”“儿童平安生存训练营”等活动，打造“学生防震体验室”，推广“防震减灾手势操”。

更重要的是，雅安政府强调将防震减灾科普纳入中小学校安全教育内容，制定切实可行的专题教育计划和地震应急预案，把防震减灾教育活动贯穿于教育教学、管理活动各环节中。

“现在这批初中学生对大地震没有记忆，班主任会制作教案在课上讲，也播放真实的地震视频给他们看。”李岩说，严道二中教师会将所有的演练和教学安排都告知家长，有的学生学习了之后还能回家给家长讲讲这些知识。

在芦山中学全校集会和班会课上，老师也会反复地讲地震避险知识。“要有生命教育，要（教学生）尊重、珍惜自己和他人的生命。”苟德平说。

据苟德平观察，学校以外，当地更大范围的地震应急处置也有所改善。2013年4月20日芦山7.0级地震发生后，芦山中学作为更安全的公共建筑，接收了周边上千居民临时安置。而2022年这次地震，没有居民被安置在学校，“现在居民的房屋修得都比较好，抗震强度高”。

2022年6月1日，地震发生后两小时左右，芦山中学的四十多顶应急帐篷已经通过应急管理部门对接联系好，开始往学校送。

1800多名在校生中，离家近的学生安排回家，余下的300余名在次日凌晨一点左右全部安置妥当：女生睡在网球场，男生则在足球场。所有的帐篷门是对着开的，老师能方便地查看人员进出。6月2日中午，这300多名学生全部离校回家。学校为应对可能较长期的应急状态，留下了十多名行政老师。

6月2日下午，6名专业技术人员到芦山中学评估建筑情况，认为“完全可以继续使用”。苟德平说，依照目前的情况，6月7日的高考将不受影响，芦山中学考场正常迎接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