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十娘｜1976年的静安区啥腔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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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5-20 2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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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费里尼

编辑｜渡十娘

文丨费里尼

不要误会，今天的文章不是我之前的上海编年史的前传开篇——这个系列目前已经告一段落，2003-2012的十篇文字我将在2033年4月开始连载；2013-2022年的十篇将在2043年4月开始连载。敬请关注。

今天出来讲1976年静安故事的，是我朋友圈的一枚遗珠——我多年的老友禹风先生。资深读者应该还记得，我几个月前推荐过他的小说集一枚城市弃子的云中漫步|八部半。

那次我自谦同时也自作主张替禹风谦虚了一回，称我俩为“城市弃子”，今天稍微更正一下，叫伊遗珠。题图那本名为《静安1976》的小说是他几年前的作品。静安，自然是老静安，而且写的是老静安中的C位——几乎就是如今江宁路美琪大戏院周边几百米的最经典上海街区在那个特殊年代发生的事情。

和我常年致力于非虚构写作不同，禹风自从与我失联、旅欧归来，被某种神秘使命召唤开始专事写作以来，写的就是虚构。当然我觉得至少这部号称虚构的元素颇多。虚构能够给与写作者更大的自由度去裁剪素材，安排人物次第出场，其实更能体会某种上帝的快感。有说能够真实地编排其他人生活的权力叫春药，那些无可救药的写作者沉浸其中，其实靠的也是药劲。不然没办法解释很多人写了又写，还是很穷，然后继续写。

当然禹风属于写作者里丰衣足食的那一类。他住泰晤士小镇的大豪斯，曾经在他大豪斯旁边的湖景咖啡馆戴着口罩接见过我。我回去就阳了，他一直没事。

继续说1976。在这个有点岁数阅历的人看到都会抖一抖的年份里，禹风和他小说中的各色人等一样，真实地居住在江宁路。

在街区里，有尚未发育的小学生葛小宝，也有房子被革命群众冲进去占领房主只能屈居一隅的体面人，疑似拉三的女青年，历史遗留下来被人的小老婆1976年的臭老太婆……出于防剧透考虑，我不对剧情充分展开用禹风自己序言里文绉绉的说法：一个纵观1976年的长长的梦，各色人物在梦的岚气里飘浮，埋头于各自天赐的生存。《静安1976》的简明故事逻辑是：一个班级的几名小学生，通过彼此交往，一起观察了两所宅院里七十二家房客和他们自己。他们从小市民生活的拼图中构建了自己的童年经验，并从中汲取养料，用于成长。

小说正文没有这么文气，相反，几乎用上海话写的这本小说，极其接地气——虽然气韵来自遥远的1976，但其中一韵到底的气势，已然决定了这是一本邪气上海的难得小说。禹风和我说，从巴黎归来之后，他决定要像巴黎人写巴黎那样写上海。看到一半的时候，我信了。

江宁路还是幸运的，他有小宝-禹风，一如五角场有我。在各自的写作领域，我们努力拼接复原出已然脱头落襻的上海。私家记忆毫不恢弘，却真实犀利，提醒人们，曾经的并未走远。

禹风的文字举重若轻，每个章节非常轻盈，能给人非常适意的阅读感受。和同样写上海的《繁花》相比，《静安1976》属于“简花”，他本来就没有构筑更为广袤复杂的上海断代史的野心，而只是优雅地批出一盘火腿切片。可以单喫，也可以夹哈密瓜一道。

诚意推荐这本小说。236页，不算厚。阅读十页之后，即可自动进入上海话语境，然后匀速前进。跳进衣柜里的密道，进入1976年的纳尼亚。

在那一年的9月，小宝-禹风在江宁路，我在国定路550弄，我们都为一个人的去世流下年轻的眼泪。那一刻我们无从知晓，17年后，我们将会在距离美琪大戏院一箭之遥的地方相遇。

点一下题。1976年的上海啥腔调？还是禹风自己的文字描述更精当——七十年代展示了它的安静、死水微澜和克制，也在理想主义的八十年代回映下，显出难以觉察的早春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