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师领导力的成长与梦想

编者按：

我能清楚地记得我人生中第一次走进课堂的情景，那一双双明亮的眼睛常常让我感动莫名。直到今天我仍然和很多我的第一届学生保持联系，我有一个第一届带过的学生在我回去的时候陪着我从省城一直到我老家的县城，此情此景，令人难以忘怀。年轻的我们都怀着类似的抱负走进教育，若干年以后我们是否忘记了那些初心？

这篇一线教师的成长经历让我想起了自己：待从头，重拾旧心情，向初心。

我坚信所有老师对教师生涯的第一年都是难以忘怀的。总会有这样的一个学生，他折磨你、质疑你在课堂上的地位和权威、总是让你失眠。这个学生让你认为换个班级或者学校，你就会做得更好。她让你无法保持冷静，你觉得她不想学习或没有学习的能力，你被迫一次又一次的重新调整教学安排。但正是这个学生，迫使你思考你最看重的是什么，怀疑你对教书的热情，并选择成为什么样的老师。

对我来说这个学生是个精力充沛的五年级学生，名叫Zakya Davis。

在我初为人师的第一年我学到了许多。与很多的新老师一样，我了解了学校的体系、时间安排、纪律和惩罚措施。我了解到保持一致和坚持原则的重要性以及教一群从一年级到八年级不等的学生阅读、写作和数学的技巧。对此我充满感激。但我从Zakya那里学到的更多。她让我知道喜爱孩子的重要性（特别是在孩子不省心的时候），为重要的事情付出努力、选择底线，以及保持耐心和富有远见的重要性

Zakya不是一个普通的六年级学生，她有严重的情绪和行为问题。在转学前，她被分到我的班上。在新学校，她即将要成为一群年龄更大、好斗的青少年中唯一的女孩。她有一颗金子般的心，笑起来甚至可以让你暂时忘记她刚将你打完分的作业扔的满屋子都是，她会用锋利的铅笔戳你，或者试图在课堂上打架。她经常毫无预兆地逃课却又在快放学的时候出现在教室里道歉，并请求你帮她一起完成数学作业、赶上进度。她是那种大多数老师都会放弃的学生。正因如此，我不能放弃她。

作为一名教师，我经常回想任教的第一年和那个学生，以及很多像她一样的学生，以此提醒自己我的目标是什么。因此在我成为中学校长的第一年，这段帮助Zakya的经历也帮助我设立了职业目标。

现如今，我不仅从学生身上学习，还从他们的父母、我的同事以及良师益友那里学到了很多。以下举几个例子。

“看他们的闪光点。”

我是一个喜爱孩子、对教育充满热情的校长。学校的每个孩子都会带来一些不同的东西，也正是因为这些不同，老师的工作才既有挑战又充满意义。有时候很难无条件地喜欢这些孩子（和成人）。即便倾尽全力，也总有一些学生不尊敬你。

有些学生会经常不遵守规矩，无论你多爱他们，他们看起来总是很愤怒且不知感恩。久而久之，老师不确定是否还要以善意回应。其实，老师们也很清楚正是这样的学生最需要被关爱。在我执教的第一年，无论做出什么样的努力，总有些学生听不进去，这令我很沮丧，所以我向我的师傅求助。她的回答是：“你只需要继续关爱他们。”

我解释说他们态度恶劣，我很难做到。

“那就只关注他们的闪光点，然后继续爱他们，”她建议，“但千万不要认为你无法喜欢一个孩子。”

从那以后，我将这条建议铭记于心。这条建议在成年人的交往中也奏效。我发现作为老师和校长，在与家长打交道时，最重要的就是以爱为出发点，即使此刻我们只是喜欢他们的鞋子。

爱和欣赏也同样适用于同事之间。评价他人的表现会令人感到很不舒服，尤其是在人们投入了大量感情的教育领域。我们的天性往往是先注意到出现的问题。每当我给学生上课的时候，我都会想起我的另外一位师傅。他是High Tech High创始人之一。因为在平时的交流沟通中他总是保持冷静、充满睿智，我们叫他“尤达”（Yoda）。他一直鼓励老师们提高教学能力，但却很少会说哪里做得不够好。即使有些同事的水平明显有待提高，他仍然注意到了所有人的强项和成就。成年人和学生一样需要被表扬，有时候很难相处的人往往最需要被表扬。

在学校工作并不容易，永远都有解决不完的问题、回复不完的邮件和想多与老师交流的家长。这就导致我们很容易陷入一种被动的状态。我们的创始校长拉里·罗森斯托克（Larry Rosenstock）建议我们花时间去思考：停下来、思考、保持积极主动的状态。

“你很忙吗？”

每个人都很忙。我从没见过哪个老师或者行政人员能够顺利完成所有的待办事项。所以当人们问我这个问题的时候，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我接触过的最好的领导者，即使很忙也从来不会对前来寻求帮助的人说自己太忙了、没办法帮忙。拉里不止一次提到，领导者（或是校长）这个工作本身就是由很多干扰组成的，经常会被别的干扰打断。重要的是做好心理准备、迎接干扰，灵活安排时间，并挤出时间帮助别人。

在工作的时候，这很难做到。因为你总是有未读邮件、永远也开不完的会。你努力兼顾帮助同事、学生和家长（与此同时，努力让自己不失去理智）。有时候很难关上电脑、不看手机，全身心地帮助来办公室找你的人。在过去一年中，我发现自己在好几次谈话中都无法专心致志。为接下来的一小时、一天或者一周做出计划后，经常感到心力交瘁。

我了解到在这样的时候，实话实说是最好的解决办法。让别人知道你很重视他们要说的事情，也会关心他们的问题。最好可以另外安排一个时间，和他们坐下来好好谈谈。同样，我也学会了在闯入别人办公室开始说话前先问一下对方有没有时间。当他们坦白告诉我暂时没空的时候，我也总会很感激。

“在火灾中也要保持冷静。”

我无数次听说，好的领导者在紧急情况出现时是不会惊慌失措的。对我来说，这个道理很好理解。不要让同事担心；让他们觉得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当我们学校真的发生了火灾，或者有火灾发生的迹象时，事情却并非想象般简单。

在今年年初的时候，我不确定自己作为校长所做的每一个决定是否合理，对几乎任何问题我的回答都是不知道。有一天，学校的火警警报响了。离我们既定的演习还有一周，我还没有帮新老师做好参加这类演习的准备。我当时正在开会，立刻从椅子上跳起来大喊“不好了！着火了！”，然后跑到走廊上去找那两位新老师。

我的反应对当时的情况毫无帮助，还吓到了学生，他们以为真的发生了火灾。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应该放慢节奏并且深呼吸，才更有可能想出实际的解决方案，让周围的人相信你可以解决问题。那天，学校没有着火。即使学校着火了，到处乱跑大叫也不能灭火或者保证所有人的安全。

你有时需要把坏消息带给别人，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这不是你的问题。”

无论是向孩子还是成年人带去坏消息，都是不容易的。当我刚被学校聘为校长时，我妈妈很快就向我表示了祝贺。但欣喜很快就被我们共同的担忧所取代。

“怎么能不崩溃地做好这份工作呢？”

她知道我是一个担心伤害别人感情的人，也不喜欢冲突。所以她问我如何才能顺利地把坏消息带给别人，并进行艰难的对话。我的回答是：“我不知道。”

我与几个人分享了这个担忧后，收到了一条十分受用的建议：“这不是你的问题。”我很快就发现我所做的事情都是以学生为中心的，所以没有什么对话或决定是我搞不定的。我的秘诀是：为孩子们着想，深呼吸，说重要的事时不要拐弯抹角。

尽管如此，无论你有多在乎学生的感受，还是难免会有一些谈话使你夜不能寐。我还没有学会如何让他们感到更轻松。在我试图避免伤害人们的感情或进行不愉快的交流时，我学到的是，如果你不够直接、试图过多地美化信息，你很可能还需要再次进行这样的谈话（而且过程只会越来越艰难）。我还发现，如果你完全避免这类对话，其他人会慢慢认为你没有能力做出艰难的决定。

“心如止水。”

人们不可能永远不生你的气。他们可能会大喊大叫，说假话，攻击你的人品。你不应该以相似的方式回应对方。拉里提到的火灾中保持冷静的方式经常激励着我。我多次问他该如何对待愤怒的父母。他给我的最好建议就是：有时什么都不要说。他建议“要心如止水”。

用你希望别人对待你的方式对待别人。我发现这个建议在与愤怒的父母沟通时非常有用。他们有时只需要被倾听，而申辩类的回应几乎都无法解决问题。

“立场和利益的博弈”

有时，艰难的对话需要的不仅是倾听。你最终还是要做出回应。理解他们真正想要的是什么，要知道他们可能是心口不一的。家长批评老师时，你想为其辩护前需要弄清楚，是因为这位老师的确教的不好，还是因为这位家长的女儿在家闹脾气、想换到好朋友的那个班？附近商店的老板是真的不希望你的学生去那里买东西，还是因为最近学生总在店附近乱扔垃圾？掌握这项技能，需要时日。

我发现，当与愤怒的人打交道时，在他们没弄清事实或过于咄咄逼人时，我会本能地反驳他们，往往会忽略了真正的问题所在。只是因为别人有不好的情绪，不代表你可以忽视他们遇到的问题。找到问题所在、想清楚你想要的结果是什么，然后一起努力实现这个共同的目标。其实你们开始交流的时候，就是带着同一个目标的。此外，这也是一种消除敌意的方法，尤其是当你生气并且与人对峙、企图改变对方观点的时候。这时，同样也要记住“这不是你的问题”。生气的时候，最好不要往心里去。

教育工作的美妙之处在于，每个学年结束之时都是重塑自我的好机会，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不断反思和改进。作为领导者，我在稳步前进中，对此我十分感恩。

我是一名教师，但更多的时候是一名从六年级学生和资深教师那里学习的学生。我也逐渐意识到错误是不可避免的。我知道在前行的路上会有更多的错误和挑战，但我期待它们的到来、也期待从中不断学习进步。在这些充满挑战的时刻，我不会忘记Zakya Davis，是她不断提醒着我：不仅仅是艰难的处境、很难对付的人和那些你险些放弃的时刻塑造了今天的你，还有那些你克服的困难和学到的经验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