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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极客女孩”到“荡妇”:做女孩意味着什么?

从“极客女孩”到“荡妇”:做女孩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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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书试读

 小鸟文学 

来自新近好书的试读章节,由小鸟文学编辑部从近期出版物中挑选而来。祝阅读愉快。

本文同步刊发于小鸟文学第三十三卷,为免费内容。

2013 年,卡丽·戈德曼将女儿凯蒂在学校被欺负的遭遇发到了博客上,这篇博客得到了迅速传播,一个网络社区对她的支持还引来了国际关注。从此之后,她变成了反霸凌运动中的一个出人意料的声音。

在《反霸凌》一书中,戈德曼把一些权威人士的专业意见与处理过相关遭遇的家庭所讲述的故事结合起来,给出了一些切实可行的战略和具体的措施,来教育孩子们敢于说出来,并让他们更有自信;勇于面对残酷的现实;解决冲突;应对他人的戏弄、嘲笑、拳脚攻击和网络上的打压;在技术与媒体领域,当个聪明的消费者。作为一位母亲,她号召社会各界——家庭、学校、社区、零售商、明星和媒体——认真检查一下我们自己的行为,并共同承担责任,来创造一个懂得包容与尊重的文化氛围。

经出版社授权,我们摘选了第四章分享给读者。

本书现已上市,点击【阅读原文】即可购买


几十年以来,极客和书呆子一直都是被霸凌的对象。极客女孩除了被视为“不酷”之外,一直以来都要跟另一种偏见做斗争,因为主流观点总是看轻她们对以男性为主的领域所做的贡献。有着极客激情的小女孩们需要对自己的“男孩子”兴趣非常坚持才可以。比如,罗斯给凯蒂写信,提到:“我年轻的时候,总被其他孩子挑衅。我不去啦啦队,而是去太空营;我妈妈不带我去美甲沙龙,而是带我去科技馆。你猜怎么着?我现在是一名医学生!”但跟以前那几代人不同的是,现在出现了整个“极客女孩”运动,给罗斯这样的女孩子力量。这些极客女性已经骄傲地进军科学技术领域,但对自己曾经被嘲讽的经历仍记忆犹新。霍莉比罗斯年长一代,比凯蒂年长两代,她给我们写道:“以前,同龄人有时候对我也很苛刻,因为我喜欢《星球大战》和《星际迷航》,没有其他女孩子喜欢这些。(我也戴眼镜!)但你知道吗,这些影视作品激励我成为一名工程师,现在我在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工作!”极客女性正在为极客小女孩们指引方向,传递力量,让她们突出重围,坚持自我。

什么是“极客女孩”?“极客女孩”是一类别致的知识分子,常在科学或者数学领域工作,休闲娱乐方面为自己对游戏、奇幻、动漫展、象棋和科幻小说等的兴趣而感到自豪。她们为女孩不爱红妆的权利鼓掌欢呼。“极客女孩”运动刻画了戴着眼镜的害羞书虫形象,并给予她们力量。这没什么问题,对吗?但每当我看到媒体把极客女孩描绘得非常性感时——比如大胸、穿着高跟鞋和裸露的超级英雄的服饰——我都会觉得犹豫,因为看上去极客女孩在宣扬一个很有说服力的观点,那就是“要想变酷,必须性感”。性感这个因素有时会把她们划分为性感的极客女孩和不性感的极客女孩,从而影响极客女孩的自我接受力。

既然主流观点认为极客女孩只有证明自己很性感才酷,那么会有人说,是她们的性感而不是极客属性吸引了人们的关注。如果说人们首先要赞赏的是极客的头脑,那么我们为什么在杂志上看到的极客女孩总是着装性感?性感的消防员、性感的警官或者性感的航天员,坦率地讲,侧重点就是放在“她很性感”这一点上。但如果这个极客女孩不性感,她还会出现在杂志封面上吗?这是一个很值得深究的现象,因为这背后反映了容貌在社会中的重要地位。既然外貌是孩子们被霸凌的主要原因之一,我们不禁思索,我们是否为了让社会接纳极客女孩,而去无意间推崇好看的外貌?性感没有错,性感是好的。但如果用性感去获得接纳,甚至去兜售性感,事情就变得不对劲儿了,因为这容易导致推崇不健康的性感化,尤其是面向儿童(见第十五章关于性感化的详细讨论)。

但我也明白这个观点积极的一面。你可以说这鼓励女性既性感,又做极客。毕竟,为什么因为你是科学家或者数学家就要放弃女性特质呢?身着超短裙和高跟鞋的极客女性拒绝被传统观念定义,她们着装暴露,并为此而骄傲。许多女孩给性感的极客女孩贴上“不过如此”的标签,紧接着就叫她们“荡妇”,这是女孩子间霸凌行为最明显的方式之一。荡妇羞辱的目的是压垮那些开始表达健康性别特质的女孩。在这样的语境下,性感的极客女孩在彰显她们可以很性感,很自信,不在意被贴上“荡妇”的标签。脆弱的年轻女孩常常觉得只要穿上超短裙,自己在网上就被贴上了“荡妇”的标签。而一些夸张的极客女孩卡通形象——衣着暴露的丰满女性——迫使人们去承认画中的极客是个极客女孩,需要强调的是她的女性化特征,而不是她的性感。许多极客女性骄傲地说自己是婊子、荡妇,只为了表达自己女性主义的立场。一旦女性自嘲是极客和荡妇,社会就很难再对她们进行诋毁了。

极客女性,由于她们的性别特质和果敢,可以成为想要挑战传统性别观念的年轻女孩的优秀榜样。“哈迪女孩健康女性”组织的创始人之一林恩·迈克尔·布朗曾经见证过这种传统性别观念是怎样对女孩造成伤害的。她告诉我,一个女孩子总会主动与其他女孩竞争,以得到男孩子们的青睐。在为写《女孩子们的战争》一书做研究时,我跟一些初中女孩进行了对话。我发现女孩子之间的争斗有三种方式:(1)性别特质(越界者不再是性感,而是放荡);(2)关于肥胖的对话(跟同伴抱怨其他女孩都说自己胖,但实际上是用这种方式让别人告诉自己不胖);(3)态度(越界者从友好变为恶毒)。


我们是否为了让社会接纳极客女孩,而去无意间推崇好看的外貌?


年轻女孩和成年女性总是如履薄冰。一旦有个女孩仅仅因为她的外貌或者性格引起了男性同伴的关注,她就提高了自己被女性同伴嫉妒的风险。不管她有没有进行过性方面的活动,都会被宣判为荡妇。这种事情一经发生,这位女孩的名声就很难恢复了。对于年轻一点的女孩,因为担心不合群,她们很难找到真正的自我。她们不想做书呆子,不想做荡妇。“我究竟是谁”成为最典型的问题。她们的外貌、行为、言谈举止,无不面对着巨大的压力,需要以“正确的方式”来行事,需要无时无刻不进行自我校准,来迎合当前同伴的理想标准。特莎拉是给我们写信的众多年轻女性中的一位,她讲述了自己在学校中艰难的身份认同:

我也是被收养的孩子。我也戴眼镜,穿矫正鞋。我认识的其他人都是直发,但我的卷发很吓人。我还是孩子的时候就很喜欢那些极客的东西。就跟你一样,我也曾被取笑。但我不坚强,我改变了属于自我的一切。我换了发型,换了鞋子,开始戴隐形眼镜,不再吃樱桃,改吃草莓,因为“女孩子们吃草莓,男孩子们吃樱桃”。我做了一切让自己“正常”的事情。我改变了我的走路方式、说话方式,这些还不管用的时候,我就故意显得不那么聪明,因为这样人们似乎能更喜欢我。
我这一辈子从来没这么后悔过。我变得不像我自己了。在我上了大学,搬出去住时,我已经不知道我到底喜欢什么了。我不记得做自己是什么滋味,我苦不堪言。
我花了 15 年才回忆起自己没有为周围的人改变自我时的样子,他们并不真正在乎我是谁。我以此重新开始。我重新穿上了平底鞋,戴上了酒瓶底眼镜,做回自己。这么长时间以来,我第一次喜欢上了自己。

特莎拉终于找回了自我,这是值得庆幸的,但我们怎样才能改变这个社会的文化,让特莎拉们不用在悦纳自我的蜿蜒道路上花上 15 年的时间自我厌恶?我们从提出尖锐的问题开始,审查一下我们是如何趋向于认可外貌的重要性的。因为哪怕是无意识的,我们也会因为外貌更珍视一些人。


对外貌和衣着的强调

孩子们在乎自己的外貌是可以理解的。整个社会都在告诉他们,长相顺眼是多么重要。不过,成年人像孩子们一样以貌取人是不对的。研究表明,学校老师会对那些打扮精致、引人注意的孩子做出更积极的回应。这样一来,这些孩子的课堂表现会更好,老师们也能自圆其说,证明自己青睐的学生就是更优秀的学生。

如果为我们所有人做辩护,喜欢好看的外表是人之常情。这一偏见有生物学的基础;历史上,外貌有吸引力常常预示着更高的生存几率。在远古时期,女性总喜欢强壮、高大且肌肉发达的男性,因为他应该是个优秀的猎手,也能更好地防御外敌。健康、天资聪颖的女性更能吸引男性的目光,因为她更有可能在分娩中活下来并哺乳孩子。在现今的世界,生存不再依赖捕猎、采集食物和抵御野兽的能力;虽然孕育和生产过程有风险,但许多国家有着先进的医疗看护条件,让很多女性消除了顾虑。

这些改变发生得太过迅速,我们的生物本能没有跟上现在的环境。跟高个子的肌肉男相比,矮个子、体格稍弱的男性在生存中已不再弱势,因为绝大部分人已经不再靠捕猎和采摘为生。当然,有几个特殊的职业,块头大的确意味着更加优越,比如踢足球和打篮球,但对于大多数工作而言,高个子男性并不比矮个子男性更占优势。开药方、修车、编程、做园艺、绘画,在这些职业中体形大小并不重要——但是我们的文化在很大程度上还是认定个头小的男性会弱一些。矮个子的男孩子更容易成为嘲讽和霸凌的对象。

同理,不苗条或者不具备传统的女性特质的女孩子也容易遭受嘲讽。1976 年奥运会类固醇事件发生 30 多年后,人们还是取笑那些壮硕、大块头或者男性化的女性,说她们是东德奥运代表团的。林恩·迈克尔·布朗告诉我:“正因此,女运动员需要在《马克西姆》(Maxim)杂志上摆出性感的姿势,不然别人会说她们是女同性恋者。性感的极客女性需要用性感来证明她们的女性特质。她们说:‘是的,我是个聪明的极客,但如果你觉得不舒服,别担心,我很女人,因为我很性感。’这完全符合社会现状,很精彩,也存在问题。问题是……这些女性到底拥有怎样的特质?她们是在讨好贴近男性设定的理想型,还是以自己希望的方式做女性?”

为了对抗这些固化的标准,我们可以提醒自己关注人性。我们有能力理性思考,有同理心,这让我们去挑战那些生物本能,让我们不再相信长得好看,同时符合传统性别规范的人就更有价值。霸凌者蔑视他人,觉得有资格将他人边缘化。我们可以做得更好,我们可以欢迎、尊重他人,不论他人长相如何。请记住自由女神像基石上镌刻的美丽话语:

把你那贫困潦倒,疲惫不堪的流民给我,
他们在缩蜷呼喊。
只为挣脱你那熙攘海岸,残忍拒绝
送这些暴风雨中颠沛流离的人来我身边
我守在金色的门边,点亮灯盏

尽管有这些令人钦佩的理念,我们的社会却仍在贬低那些困顿贫贱的人,仍喜欢对瑟缩的人群视而不见。有攻击性的排斥是构成霸凌的一个常见要素,而且不只是孩子会参与到排他的活动中来,这是个全社会范围内的现象。孩子们从肤浅地认为外貌、服装、配饰和品牌至关重要的媒体报道中学会了排他。我们需要时不时地提醒孩子们,爱玛·拉扎勒斯可没有写:“给我你那贫困潦倒、疲惫不堪的流民,只要他们穿着耐克的鞋,有着时髦的装扮。”自由女神像所召唤的移民自然没有那份“合宜的外貌”。很多情况下,他们曾被霸凌,且如今仍被霸凌。你若是问起来,为何他们会遭遇霸凌,他们会说是因为自己不合群。这不是美国特有的现象。全世界的女孩都在努力使自己被接纳。“我跟别人长得不一样。我穿黑皮衣、黑靴子,画很浓的黑眼线。”英国的希瑟这样写道。“我有一头卷发,还喜欢在公交车上读书。”写这话的是来自瑞典的埃尔萨。“我把我的短发染成了紫色,戴鼻环。”来自哥伦比亚的卡罗琳娜这样写道。


她们是在讨好贴近男性设定的理想型,还是以自己希望的方式做女性?


一个叫路易斯的女孩告诉我:“我是学校唯一一个‘哥特呆子’。我就是那个典型的极客小女孩,身材瘦削,喜欢所有别人不喜欢的事物,如暗黑音乐、奇幻、电子游戏、科学、喜剧、读书,尤其喜欢写作。我喜欢化深色的妆(现在还喜欢),把头发染成大胆而鲜亮的颜色(主要是红色,我现在还在坚持)。说实话我有点孤单,但我确实有几个精挑细选的朋友,他们跟我一样,在别处也不合群。这让我显得很突兀,跟那些正常而受欢迎的女孩对立。”年轻的女孩们一遍又一遍地说遭到霸凌就是因为自己头发、衣服、钱包不对,对凯蒂而言,她则是选错了水壶和背包。


社会压力下性别典型兴趣的选择

跟我们联络的极客女孩常常提到,外貌是她们遭遇霸凌的原因之一,但绝不是全部。有很多给我们写信的成年女性和女孩说霸凌经历跟她们的外貌毫无关联。女孩遭到嘲讽的一个常被提到的原因是她们对“男孩子的玩具、男孩子的衣服、男孩子的游戏”感兴趣。比如,莱尼给凯蒂写信讲述了她自己“男孩子的兴趣”,她在少女时期就已经接受这些兴趣了。

虽然我从没看过《星球大战》(我现在可能会去看),但我从小就喜欢《指环王》和《哈利·波特》(我还有一整套“哈利·波特”的乐高玩具)。整个中学期间我都是科学及数学提高班里的孩子。现在我已经 21 岁了,回顾过去,我觉得做独一无二的女孩给了我巨大的能量。凯蒂,你很勇敢,很特别。没人能从你身上拿走这些特质。我有个妹妹,她也叫凯蒂。她很聪明,我见过她被嘲笑,因为她想去收集虫子,或者去博物馆,而不是玩过家家。但如今,她已经 17 岁了,已经成长为一个很棒的年轻女性。这是你的人生!你可以看自己想看的电影!玩泥巴,玩芭比,或者在泥地里玩芭比,随你喜欢。记住,别让别人否定你。

我很喜欢莱尼评论中的一点,即她强调凯蒂可以喜欢任何东西,甚至是芭比。坦率地讲,凯蒂确实喜欢玩娃娃。她选择把卧室漆成两种粉色,也确实喜欢用花哨的裙子打扮自己。凯蒂喜欢“星战”无可厚非,同理,她自己小女生的兴趣也是无可厚非的。虽然我不喜欢“女孩子的玩具”和“男孩子的玩具”这两个说法,因为性别标签会导致很多问题,但我在这里还是会用这些表述,以便于更好地区分玩具的种类。凯蒂还在蹒跚学步的时候,我就支持她对男孩子的玩具的兴趣。我爱看她给托马斯小火车搭建铁轨,当 1 岁的小凯蒂开始穿白色的球袜时,我会在屋子里到处放上棒球。凯蒂 4 岁生日时,问我要一个“哈利·波特”的生日蛋糕,而不是她同龄人都想要的“灰姑娘”蛋糕,那时我心底那个女权主义者激动得欢呼雀跃。她甚至还坚持让我用糖霜写上“生日快乐,赫敏”(一个《哈利·波特》中的人物形象),而不是“生日快乐,凯蒂”。我看到她希望成为赫敏那样坚强而聪明的女性,感到非常高兴。

但后来在幼儿园里——用作家佩吉·奥伦斯坦(Peggy Orenstein)很有名的那句话来说就是“辛德瑞拉吃了我女儿”——凯蒂开始要迪士尼的公主服饰了。我觉得辛德瑞拉只是咬了凯蒂一小口,因为凯蒂还是保留着她对“星战”、“哈利·波特”、白色球袜的激情,也喜欢在泥巴地里玩耍,但我注意到凯蒂对粉色衣服和公主玩具的偏爱逐渐强烈。凯蒂最开始喜欢上女孩子的东西的原因之一是她幼儿园的女生朋友都对这些东西很着迷,孩子的天性就是模仿。起初,我不给她买迪士尼的公主娃娃,但别人给她的生日礼物和假日礼物中会有这些,我很快就注意到了她有多么喜欢这些玩具。

那么问题就来了。拒绝绝对有害的东西很容易,比如我绝不会让凯蒂玩汽油或者家用漂白剂,但大部分事物不是非黑即白的。的确,伴随芭比娃娃而来的是对身体的固化认知,但这些娃娃也让凯蒂能开心地融入社会交往中。我还记得,我在她这么大的时候也喜欢玩芭比,尤其是喜欢给她们编辫子,这对我也没有形成什么永久性的伤害。接下来,因为担心凯蒂会饮食不规律,我试着告诉她,真正的女孩子长得并不像芭比娃娃那样(瘦得不自然,腿长得不可思议,大胸,腰细得无法企及),也顺便用芭比娃娃跟我女儿聊起外貌这个话题。聊过这个话题,就不会出问题了吗?时间会证明一切。有些人不让他们的女儿接触芭比,而另一些人想都不会这样想。两头掂量过后,我决定遵从一切适度的原则,支持凯蒂同时去探索女孩子的玩具和男孩子的玩具。

毕竟,粉色不是我们的敌人,固化的观点才是。女孩子喜欢粉红色和公主本身没错,只要她们有同等机会——在实际生活中和精神层面——接触到提升科学技能和批判性思考的玩具。如果凯蒂喜欢公主是因为这个社会告诉她女孩子必须喜欢公主,那么我们麻烦就大了。但如果凯蒂自发去选择喜欢公主,同时玩具种类也不受限制,那就没什么问题。我失望地发现,越来越多的女权势力似乎在把女孩子气的女生跟男孩子气的女生对立起来,而我们一旦开始嘲笑女孩子气的女生,就是在自我贬损了。为什么要以新的固化观念来对付老的传统观念呢?性别平等不是让光彩照人的女孩子丢掉那份娇美。更好的办法是让女孩子一边习得属于自己性别属性的东西,一边玩一些跨性别的游戏。不幸的是,家长们的努力并没有得到太多支持,因为玩具公司很少鼓励跨性别的游戏。

我询问了粉丝众多的博客“喝酒骂人的母亲”的博主尼古拉·克奈普,以了解她对于性别固化观念的认识。克奈普很善于分析问题的两面性。“在女权主义者的乌托邦中,”克奈普观察到,“几千年的历史和女性强大的生理机制都可以被搁在一边,我们女儿的玩具应当是蕴含力量及平等精神,并且政治正确的物品。但我们并非生活在女性主义的乌托邦中。”克奈普指出,“我们是谁”这个问题更多植根于历史之中。她认为,最重要的是孩子能有机会不受大人强加的规则限定,把不同的现实融入玩乐中。


毕竟,粉色不是我们的敌人,固化的观点才是。


“当然,看到我女儿玩女孩子的玩具玩得不亦乐乎,我会考虑那些粗鄙的元素和无助的公主的心态,”克奈普评论道,“对那些闪闪发光、粉红女郎类型的时尚配饰,她总是玩不够,但她在自己的世界中,为每个人物形象赋予了自己的倾向性描述。这个世界不会因为玩具有着先前设定的属性、名字、角色而改变,尤其是如果这些玩具包含了有历史意义的角色、概念和主题。”

克奈普相信,重要的是女孩们应当有权选择把世俗世界给女性设定的期望融入自己的生活。“玩耍能帮助她们这样做。”她解释说,“她们可以尝试各种人格,在一个能满足她们好奇心的环境中运用自己的权利,直到能够在真实生活中体会这一切。这是多么激动人心啊!”

“如果你女儿想要试试《怪物高中》或芭比娃娃的故事情节,你是什么感觉?”我问道。

克奈普很坦率,她指出:“美、力量、地位,这些都很重要。否认这一现实,跟宣扬这是追求幸福和个性的唯一途径一样危险。我自己对‘爆裂妓女’、脱衣芭比没什么太大的兴趣,但我理解不了有些父母心怀敌意,不让自己的女儿去探寻过去,从而去了解现在和未来的选择——如果她们这样选。”同往常一样,跟克奈普谈话总是很能开拓思路。

收到一位对芭比和“怪物高中”娃娃表示担忧的母亲的来信后,我很好奇,给佩吉·奥伦斯坦打了电话。我们聊到了过去 20 年中,急于把产品分为男孩玩具和女孩玩具的强大市场推力。她跟我说:“女孩产品这个概念太狭隘了,很多玩具都不是女孩产品。”佩吉参观了一个玩具集市,在“费雪”展示厅,所有的玩具都被分成了女孩区和男孩区。她看到女孩区点缀着写有“美丽、可爱、多彩”的条幅,男孩区的条幅则写着“能量、英雄、力量”,感到很不舒服。

“这的确限制了孩子们的思想。”我说。

“程度之深你无法想象,”佩吉说,“比如卖给女孩子的‘万能工匠’玩具事先用粉色包装包好,这一套玩具可以拼成花朵。”佩吉指出,只能拼成花朵的玩具套装剥夺了“万能工匠”建造过程的创造力,因为女孩可能设计出来的其他东西都被花朵取而代之了。“随着时间的流逝,”她接着说,“这些不断重复的信息会改变女孩大脑的发育,她们越来越囿于自己建造或绘画的事物。”

想要更多了解基于性别划分玩具种类的玩具市场,你可以去看本书第 14 章。人们取笑女孩有着男孩子的兴趣不足为奇,社会教导他们,女孩就该喜欢娇俏的东西,比如花朵和公主。想玩科学套装,想计算数学等式的女孩们不符合传统定义,便被贴上了“其他人”的标签。这种现象很早就会出现,整个高中阶段都会持续下去。2004 年的电影《恶毒女孩》基于罗莎琳德·怀斯曼的书《女王蜂与跟屁虫》改编,林赛·罗韩(Lindsay Lohan)扮演了一个有数学天赋的高中生。她想加入数学俱乐部,这个流行的小团体惊恐地拒绝:“不行!”甚至同为圈外人的好友,一个同性恋的男生和一个被排斥的女生都警告她说,加入数学俱乐部无异于“社会性自杀”。很显然,即使被边缘化的学生也瞧不起极客女孩。

尽管阻力重重,极客女孩们仍然是个坚韧不拔、团结友爱的集体。她们给凯蒂的留言里处处是令人心酸的苦难与生存的艰难。人类是社会性的动物,我们的基本需求之一就是陪伴。在最初的“反霸凌”博文中,我写到凯蒂觉得孤独,因为她戴眼镜,戴眼罩,是被收养的孩子,喜欢男孩子的玩具。极客们的回复都是针对这一部分的描述。凯蒂的“孤独”打动了极客们的心。

亲爱的凯蒂:
现在我可以确定的是,你并不孤独。我读你的故事时,流下了眼泪。为什么?因为这也是我的写照。我虽然年长一些,但曾经也跟你一样读一年级。我喜欢很多男孩子喜欢的东西——宇宙的巨人希曼、玩具小兵、变形金刚、霹雳猫,尤其是“星战”。所有跟外太空有关的东西,我都尽全力去了解。我不仅仅因为这个被取笑,还因为我戴眼镜。一年级的时候,我两只眼睛都做了手术,必须都戴眼罩直到恢复。后来我就戴眼镜了。我所认识的孩子中,只有我是被收养的。我知道我的养父养母很爱我,但我还是与别人不同。这一切都很艰难。我身上总是有别人嘲笑不完的点。但你知道吗,我坚持下来了。我仍然喜爱着那些被人用来取笑我的奇奇怪怪的东西,尤其是“星战”!
爱你的
阿曼达

凯蒂的故事中,男孩子因为她喜欢“星战”而欺负她,但通常情况下,不仅仅是男孩子会嘲笑热爱超级英雄的女生,女孩子也会迅速把不合群的女生“驱逐出境”。过去 20 年中,日益基于性别分化的玩具市场如机器般,已经在女孩角色和男孩角色之间划清了界限。迪士尼的公主玩具已经成为一个连贯的系列,强加到了年轻女孩的身上,实际上也告诉她们许多人,不喜欢粉色大家族的女生是不受欢迎的。达拉有三个孩子,她写到了另一个小女孩给她女儿带来的创伤:

我的大女儿萨拉今年 7 岁,上小学二年级。她从 3 岁起就喜欢“星战”(也喜欢所有男孩子的东西)。上幼儿园第一周时,萨拉下了校车,说她需要一把新雨伞,因为校车上的一个女孩说她不能用男孩子的伞(那是把“蜘蛛侠”的雨伞)。那个女孩跟萨拉说,如果她还是用“蜘蛛侠”的伞,她就不跟萨拉做朋友,也不会邀请萨拉去她家玩。
我和萨拉经过讨论,觉得那个女孩让她改变自己的喜好很不公平。萨拉决定继续用这把伞,也不再跟那个小女孩交朋友。我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但我错了。两年后,这丑恶的一面又扬起了头。
今年萨拉上二年级,那个小女孩又跟萨拉分到了同一个班。萨拉发现她跟自己同班之后,很害怕自己会被她嘲笑。萨拉现在已经不敢做自己了。万圣节她想打扮成风暴冲锋队队员,但学校游行的那天,早上 7:45 分,她临时起意,决定不穿这套衣服了,因为怕被嘲笑。不论我怎么说,都改变不了她的心意。

我给达拉留了言,建议我们可以让萨拉和凯蒂交个朋友,因为达拉提到我们居住的两地相隔仅 45 分钟的车程。凯蒂春假的时候,我们全家跟达拉和她的两个女儿见了面,一起吃了午饭和冰淇淋。凯蒂给萨拉带了一本“星战”的书,我们到了准备一起吃午饭时,看到萨拉给凯蒂带的竟然是同一本书。午餐时两个小女孩坐在一起,聊个不停。“这是我吃的最棒的一顿午餐!”凯蒂告诉我,她的小脸熠熠生辉。两个极客小女孩在彼此身上找到了归属感,为此笑逐颜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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