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家庭伦理小说 《嫁接》 第十七章 痴心错付(1)to(3)
佛罗里达的二月底已经是万物勃发、草长莺飞的季节了,可是,加拿大的多伦多却依然是个银装素裹的冰雪世界,白天虽然变得长了许多,可来自极地的寒锋还时常南下来袭,呼啸的北风依旧在强劲地吹着,吹到裸露的皮肤上,让人觉得好似针扎般刺痛难忍。
清早,一辆白色的汽车停靠在一个住宅小区的路边,看样子那车已经在那里停了有一阵子了,因那车子除了前面的挡风玻璃外,整个车身都被大约数寸厚的积雪覆盖着,只是,那车的刮雨刷偶尔会左右摇动几下,为这静谧的氛围增加一点点生气。
晓涵坐在车里,外面的雪还在下个不停,但气势已经弱了许多,尽管车子的暖气还在工作着,身上还盖着一个厚厚的毛毯子,可她还是感到了冷,是那种由里及外、冷透了的感觉。
自从上次见过一面之后,大伟的热情似乎在悄悄地减退,由开始的他每天打过电话来嘘寒问暖,渐渐地变到晓涵一连好几天找不到他人在哪里,每次谈话的内容,也逐渐地由何时跟太太摊牌,到他总推诿说工作忙,这事儿要过一阵子再说。
三个月忐忑不安、翘首以盼的日子让晓涵感到寝食难安、度日如年,但她心中那团被大伟点燃了的热火并没有消退,却燃烧得愈发猛烈、持续、彻底,她不知道也猜不透大伟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她始终相信,大伟是个重信守义之人,决不会让她失望的。
根据大伟的电话号码,晓涵从网上查到了大伟的住址,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她决定飞去多伦多跟大伟当面谈一次,无论结果如何,这事儿就这么挂着让她心里闷得慌,哪怕是一头撞到南墙,她也要图个明白、死心,虽与大伟相隔千山万水,但这点距离对晓涵来说不是也不应该是阻断他们再续前缘的障碍。
可她想来想去的,觉得启程前还是不告诉大伟,她打算先去偷偷观察一下大伟的太太,然后再给他一个惊喜,她想让自己在下决心迈出这一步之前寻个明白,大伟的太太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同时,她也想给自己寻找一个理由或者借口,她这么做并不是不道德的,另外,她还想告诉大伟,不管他遇到了什么困难,她都会等他的,哪怕是在今生今世的尽头她都要等到他。
她开着租来的车子,一早就停靠在了大伟家门外不远处的路边,从这里,她可以清楚地看到他家,却不用耽心会被他发现,只是,这恶劣的天气比她预料得要糟糕得多,让她吃了苦头。
随着“吱吱嘎嘎”的一阵噪声响起,晓涵瞧见大伟家车库的卷帘门缓缓地翻上去了。一个身材魁梧、有点秃顶的中年男子从屋里走出来,他先抬头望了望天,又见车库前的车道上积了不少的雪,便粗粗地骂了几句,转身又进屋去了。
晓涵的心一哆嗦,眼前不禁一亮:是大伟!她对那个身影太熟悉了,以至于感觉象是在做白日梦,她直起腰来,往前欠着身子,眼睛紧紧地盯着那个门,她感觉心里慌乱得很,呼吸都似乎是有了障碍。
不一会儿,大伟又出来了,这次他手里拿着一把长柄的方头大木铲。
大伟在使劲铲着门前厚厚的积雪,他呼出的气在这寒冷的天气里立刻凝结成了看得见的水雾,而那一团团的水雾缓缓地升腾到了空中便不见了。
晓涵的心脏在激烈地跳动着,似乎承受不了浑身血液的奔涌,又仿佛,四周围的空气被抽净,让她的呼吸变得艰难,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她今生今世的等待,是她灰暗岁月里的闪亮企盼,多少个辗转反侧的夜晚,他那魁伟的身影与脉脉的温情,伴着她无声的泪水与她一起入睡又一起醒来。
这时,大伟似乎是感到了冷,他将木铲的柄夹在胯下,腾出来的两只手在不断地对搓着,而后,他又将双手凑到唇边用力哈气,想用那微弱的热量来温暖一下冻僵了的双手。
“大伟,来,戴上。”
晓涵正看得出神,一个尖尖的喊话声打断了她,只见一个身材不高的妇人从屋里走出来,她的左腋下夹着几样保暖的衣物,她将一顶毛线编织的帽子递给大伟,埋怨道:“你看你,这么冷的天儿,干活连个帽子都不知道戴上,冻坏了咋办?”
“我没觉得有多冷,还能受”,大伟将帽子戴上,那妇人见了,踮着脚尖儿伸手帮他将帽子转了转戴端正,又把帽子的两边儿往下扯了扯以便让帽子能够盖得住他的双耳。
大伟道:“这雪也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才能停,我昨天下午才铲过的,才过了一晚上就又积起来了,这鬼天气!”
那妇人又将一条驼色的围巾在双手里伸展开来:“来,围上这个”,大伟乖乖地弯腰低头,让她将那围巾围在了他的脖子上后又打了个十字结。
她拉起他的手来,撇着嘴说:“看看,都冻成这样了还逞能耐,又不是二十几岁的大小伙子了,还不知道深浅”,她从口袋里摸出一副大手套来替他戴上,神情里满是娇嗲的责怪。
大伟伸开双手,将她的身子打了个180度的转儿,又向前推她:“快进屋去,冻着你可就麻烦了,噢,今天老板休假去了,我抽空中午回来吃午饭。”
她刚走了两步就又转过身来,问道:“好啊,那,你想吃点儿啥啊?”
“随便”,见她站在那里又不动了,他便挥手催促道:“快进屋去,别冻着,啊?”
“哎”,可就在那妇人一转身要进屋去的时候,晓涵看得清楚,她的身子笨笨的,因大大的肚子向前撅着,她的上半身不可避免地在往后挺着。
她,她她,竟然怀着身孕!
晓涵顿时惊得目瞪口呆,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大伟的太太竟是个待产的孕妇,看样子她至少有六个月的身孕了。
这么说,大伟来看我的时候,他已经知道太太是有孕的了,可是,天哪!难道是?
晓涵的脑子轰轰地作响,却不能给予她的问题一个清晰的答案,而此时的她,愈是想要搞明白的东西,在她愈是感到力不从心,她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的世界仿佛变成了一个滚动着的空心大球,而她则坐在这个大球的中央,正随着它在一起漫无目的地转动。
大伟太太那笨拙得象企鹅一样的身影在强烈地刺激着她敏感而脆弱的神经,她感到浑身的血液一下子都涌到了脑子里,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待她醒来时,眼前又恢复了宁静。大伟家的车库门前已经被清扫得干干净净的了,而那车库大门也已经关闭得严丝合缝的了,她抬起手腕来看了一下表,8点40分,她不知道在这刚刚过去的、短短的10分钟的空白时间里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也不想去想,在这10分钟之前这里到底还发生过什么事情。
晓涵定了定神,感觉手关节还能活动,她想要发动车子,却不知道该去哪里。
这时,紧邻大伟家的一户人家门前插着的一个广告牌子引起了她的注意,她想了一下,立刻改变了主意,她决定要去会一会大伟的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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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涵在车里又呆坐了一会儿,痴痴地想些乱七八糟的心事,看看已经9点了,估计大伟的太太将家里收拾得差不多了,她便开门下了车。
因她在车里呆了快一个钟头,她的双脚已经给冻得僵硬又麻木了,她在原地不停地跳了一会儿,感到脚趾头有了些着地的感觉了,便拐拐地走去大伟家的大门口,“叮咚”按响了门铃。
“Hi”,过了大约一分钟,门开了一个小缝儿,大伟太太把头露出来,面带笑意地招呼她。
“Hi”,晓涵报以微笑,停了片刻后,她故作惊讶地问道:“请问,您会讲中文吗?”
“是的”,大伟太太见来的是位同胞,脸上立刻绽现出了花儿一样的笑容,她将门开得大了一些,露出半面身子来,热情地问道:“您有啥事儿吗?”
晓涵这才有机会在近处仔细观察一下大伟的太太,虽然只是这么一个照面,晓涵大体能看得出,她是个长相极其普通,而且不再年轻的人,大概因为是在孕期,她似乎有点不修边幅,一件宽大的浅咖啡色孕妇装套在身上,衣服上面还有些水果的红色汁液清晰可见。
“您好”,晓涵在佛罗里达待久了,很不习惯这份寒冷,说话时,她不停地搓着两手,身子还在打着寒颤:“我,我不久前刚刚搬来多伦多,昨天下午我去左面您的邻居家看房子了,我挺满意那个房子,觉得各方面都挺称心的,准备明天就跟他们签合同,可是,我这会儿又有点不放心,想跟周围邻居打听打听有关这个小区房子的情况,还有学区等等,这些都是些挺重要的附加条件。”
大伟太太见晓涵冻得嘴唇都紫了,便将门打开,好心让她道:“您进屋来说话吧,大冷的天儿,别在外面冻坏了,来。”
晓涵千恩万谢地感激了一番,便将鞋子脱在了门口,随她进了屋子。
屋里的暖气是开着的,加上大伟太太的热情,这让晓涵立刻感到一股暖流倏地涌上了心头。她粗粗打量了一下她家的客厅,只见设计得舒适实用的一组沙发和一个茶几靠墙摆放着,沙发的对面是一架崭新的钢琴,琴边是一盆盛开着白色花朵的马蹄莲,除此之外几乎无有其它多余的东西,这显得客厅既简洁又不失高雅。
客厅的采光很好,加上屋外积雪的反光折射进来,映得厅里亮堂堂的,晓涵抬眼看了一下墙上,她的目光被挂在那里的一组照片给吸引住了,中央一副大大的镜框里,镶着一张全家福照片,那里面,大伟夫妇各自搂着一个孩子,笑意盎然地端坐着,透着幸福一家人的亲切与自然。
“您先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大伟太太端来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放在茶几上,热情地请她落座。
“谢谢”,晓涵在沙发上坐下,道过谢后才发现,大伟太太的身后,一个小脑袋探来探去地,羞答答地瞅着她。
“小妹妹,来,过来让阿姨抱抱”,晓涵向她招招手。
见陌生人开口讲话了,那小脑袋倏地又缩了回去,躲在了大伟太太的身后不肯出来。
“姗姗,来,过来问阿姨好”,大伟太太将那小姑娘拉到身前,道:“这孩子认生,过会儿熟悉了她就会烦你了。”
“不会的,我很喜欢孩子”,晓涵看清楚了,她3岁多的样子,弯弯的柳叶儿眉下,是一双水汪汪、会说话的大眼睛,两只翘翘的犄角辫子扎在脑袋上,衬着她那天真可爱的小脸蛋儿,晓涵不由得心道:这孩子简直就是大伟活脱脱的翻版啊。
“阿姨好”,小姑娘怯生生地打了声招呼,她的双手始终抱着妈妈的大腿,两眼却不敢直视晓涵。
“哎,小妹好”,晓涵心生欢喜,低头从手提袋里翻出一个发卡来递给姗姗,心有歉意地说:“阿姨没有准备礼物,来,先拿着这个,阿姨答应你,改天一定送你个漂亮的洋娃娃。”
大概是被那漂亮的发夹给吸引住了吧,姗姗慢腾腾地走过来,拿过那只发卡来仔细打量着,晓涵将她搂在怀里,这次姗姗不再躲避她,反而与她聊起来。
“阿姨,这个是可以戴在头上梳小辫儿的吗?”
“嗯,来,阿姨帮你戴上”,晓涵将那只发卡给姗姗戴上,姗姗问:“阿姨,我是不是真漂亮啊?”
“漂亮,你真漂亮,漂亮得象个小天使哦”,晓涵忽然感到眼睛潮乎乎的了,眼前这个乖巧的小姑娘让她想起了自己那个没见过天的儿子,她不禁母爱大发,搂着姗姗道:“小天使,来,阿姨亲一个”,她感觉搂在怀里的是自己的那个儿子一般。
“我爸爸也说姗姗是天使的,可是,我这里却没有翅膀”,她一边比划、一边说。
“没有翅膀也是天使,你是爸爸妈妈眼里的天使哦”,晓涵心里酸酸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阿姨,是真的吗?可爸爸说我乖乖的时候才是天使呢,他还说,妈妈是大大的天使,我是小小的天使。”
“那当然了,你跟妈妈都是爸爸的天使”,晓涵的鼻子一酸,眼泪儿差点就掉了下来。
大伟太太见女儿跟客人黏糊上了,怕晓涵心烦,便道:“姗姗,别闹了,去你屋里画画去,你的画还没有画完呢。”
“OK”,姗姗跟妈妈答应着,又跟晓涵说了一句,“阿姨,你在这里等一会儿,不要走开,我给你画个天使去”,才恋恋不舍地走开了。
晓涵定了定神,忽然觉得有点冷场,这才想起她是来打听房子的事情的,于是,她便胡乱问了一些有关这个小区以及学区的一些问题,看看已经打搅人家半个多钟头了,便起身道谢,准备离开。
这时,姗姗听见晓涵要走了,便跑过来,说:“阿姨,这是姗姗画的阿姨,阿姨也是个大大的天使”,说着,她将手里拿着的一张纸递给晓涵。
晓涵将那纸接过来拿在手里,见是姗姗把一副天使的底画用蜡笔给涂上了颜色,天使的脸是红色的,翅膀是绿色的,而太阳则是蓝色的。
“谢谢,谢谢你的礼物,阿姨也是个天使了”,晓涵搂着姗姗,不禁被她的天真给感动得流下泪来。
“阿姨你怎么哭了?你不喜欢吗?”
“不不,阿姨太喜欢了,阿姨回去后一定好好保存着它”,晓涵赶紧身伸手去抹脸上的泪儿,小心将那张画纸放进手提包里,笑着对她说:“阿姨没有哭,阿姨是高兴的,能遇见你,阿姨好开心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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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涵将车子泊在大伟公司的停车场,可是,她还在犹豫要不要进去见他一面。
千里迢迢地赶来就是为了见上他一面,然而,就这么回转她心有不甘。她这趟本是来跟大伟摊牌的,可是,就在她见到姗姗的那一刻,她的心其实已经开始动摇了,那个天使一样可爱的小姑娘让她感到了犹如针扎般的心痛、不忍,还有羞愧,从小到大,她一直是个不被命运眷顾的人,象个被风不幸吹落在阴沟的草籽儿,她凭借着顽强的生命力不屈地活着、挣扎着,尽管不断地被厄运纠缠,可她并没有因此而丧失对幸福生活的渴望、对美好梦想的追求。
“阿姨是个大大的天使”,晓涵的耳边响起姗姗那稚气的声音。
不不,阿姨不是个天使,阿姨是个魔鬼,是个想要夺走你爸爸的恶魔。
晓涵心里很慌乱,可姗姗那双大大的眼睛偏偏老在她的眼前晃动,这让她更加感到心绪不宁。她长叹了一口气,此时,她的脑子一片茫然,朦朦胧胧的就象车外面这雾蒙蒙的天空一样,而她的心也是空空的,不知该归依何处。
她将手伸进手提包里,慢慢地摸索了一会儿,从里面拿出一个简易的化妆盒来,这个做过成千上百次的习惯动作,她今番做来手却有点抖,她将驾驶座前方一个上折的小镜子轻轻地拉下来,先对着镜子端详了一会儿,才简单地补了一下妆后将东西收好,她又伸手从副驾驶座上拎起一个漂亮的手提式包装袋,那里面盛着她刚刚给姗姗买的一个芭比娃娃,然后,打开车门下了车。
雪,虽已停了,可停车场厚厚的积雪尚未来得及清扫,车辙与脚印混杂,因而显得场地有些凌乱,新雪后的雪地是松软的,脚踩上去,马上会压出一个数寸深的坑,而鞋子旁边松松的积雪立刻就会跟着倾塌过来,覆盖住整个鞋子,当鞋子被拔出来的时候,上面便不可避免地带出了一层雪。
晓涵艰难地走在雪地里,脚下的雪被她踩得“咯吱”作响,她实在无心欣赏北国这壮丽的雪景,只是低头想着,见到大伟时他会怎样想。
晓涵很快就找到了大伟的办公室,她站在门外往里瞧,这是一个很大的房间,简易的挡板将属于每个人的办公空间隔离开来。
她进得门来,但不知该往哪里走,便就近找到靠门口的一位年轻的女士,用英语问她:“请问,David Zhang在吗?”
那位女士很热心,带着她来到大伟的办公处,手一指,“就这里了”,然后她对着大伟的背影跟他说:“David,有人找你。”
“Thank you”,大伟慢慢地转过身来,抬头瞧见来人是晓涵,他那刚刚绽开的笑容竟僵住了,沉默了片刻,他问:“你,你怎么来了?你来干什么?!”
吃惊、惊慌还是慌乱?晓涵猜不透他见到自己时是哪一种表情,她只知道他一定是感到很意外的,因他的眼睛不是因着惊喜而圆睁,却因眉头的紧锁而眯着。
“大伟,我找不到你,心里实在想你,就飞过来看你”,她小声说着,脸涨得红红的,心里紧张得象揣着个小兔在扑腾,这般羞怯的神情宛如她是一个私会情郎的少女,可是,她的心里同时也是涩涩的,因大伟的表情与她想象中他所应表现出的那样一份惊喜相去甚远。
大伟将右手食指凑在唇边,“嘘”了一声,示意她不要出声,然后又小声道:“咱找个说话的地方去,走,跟我来”,便带着她走出了那个大大的办公间。
大伟将晓涵带到大楼走廊拐角处一个僻静的地方,他左右环顾了一下,说:“我们公司里的中国人太多,隔墙有耳,咱还是出来说话方便点儿,噢对了,你找我到底有啥事儿?”
到底?居然还是到底有啥事儿!他这是,厌烦我了么?
晓涵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她的心情象是疾速奔跑着的野兔突然收住脚跟来了个急刹车一样,更加慌乱,她怯怯地问道:“大伟,你是不是不高兴我来看你啊?对不起,我来这里事先没告诉你,我就想,给你一个惊喜来着。”
他淡淡地说:“噢,没啥高不高兴的,来就来了吧,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晓涵的心倏地一揪,他的话说得,让她觉着比这大雪的天儿还冷,她委屈地嗔道:“你看你,我屁股还没坐热,你就打听何时送我走人。”
大伟四处瞅了一下,见无人出现,就搂了一下她的膀子用手拍了两下,然后又赶紧松开来:“我不是那个意思么,我只是想看看,怎么打发你在这里日子,你知道的,我老婆那个母夜叉,在她眼皮子底下做事,我不得不小心啊。”
此时,大伟太太那个和善可亲的样子浮现在眼前,晓涵的心里已经难以承受对她的那份羞和愧,而眼前的大伟却突然变得面目可憎起来,她心里好象突然明白了:我,只不过是他黯淡无聊时日里的一个闪亮点缀罢了,唉!
她的心犹如万箭穿过,只留下一个滴着血的、破碎的空壳给她。
晓涵努力冷静了一下,说:“我本计划明天晚上走的,可家里还有点事情要办我着急回去,我回头看看,能不能改成今晚的机票。”
“噢,那也好”,大伟似乎有了一点兴致,他轻轻捏了一把晓涵的臀部,道:“今儿中午有人请吃饭,我脱不开身,噢,你住哪家旅馆?下午我有空,咱好好聚聚,啊?”他的表情变得暧昧起来,口气里也多了挑逗的成分。
有人请吃饭?噢,当然了,是太太请吃饭!晓涵苦笑了一下,想试探一下他,便说:“大伟,我这次来是想跟你把那事儿做个了断,这么拖着不是个长法儿。”
大伟的脸立刻阴沉了下来,面带难色地说:“这个么,我还没跟我老婆提这事儿呢,我最近很忙,没工夫分心跟她纠缠,呃,她那个泼妇,找起茬来真能把我的前程都给毁了……要不,咱再等等?下半年怎样?已经等这么多年了,也不差再多等这三、五个月的了。”
他说话时不敢抬眼看着晓涵,而晓涵却清醒地看透了他的嘴脸,她从来没象现在这么明白过,放下了对他的幻想,她反而心安了,人也恢复了理智。
晓涵暗自叹了口气,抬起手来,将那个装着芭比娃娃的袋子递给大伟,说:“麻烦你件事儿,请把这个代我送给姗姗,她是个好可爱的孩子”,想起了姗姗那个天使般的模样,她又道:“噢,她长得可真象你哦,简直一模一样。”
大伟并没有去接那个娃娃,他的脸色由白到红然后又到了紫,他太阳穴上的青筋凸出来,在一突一突地跳动着,他突然变得怒不可遏的了,气汹汹地问道:“你,你去找过丽华啦?你都跟她说什么了?没想到你这么恶毒,为了达到目的竟不择手段,你不是想把这事儿做个了断吗?那好,我这就告诉你,我不想离婚,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大伟那个恼羞成怒的样子在晓涵看来竟是如此地滑稽,她冷冷地看着他发笑,眼里的泪都流向了心里。沉默了一会儿,她幽幽地问:“你,不是说过要爱我到死的吗?才三个月,我还没死呢,人心都是这般善变的吗?”
“非要逼我说实话?”
大伟的眼光咄咄逼人,只看得晓涵胆战心寒,她只有苦笑着以掩盖自己内心的凄凉感。
良久,空气似乎是凝结成了冰。大伟见晓涵默不吱声,她的嘴角分明还带着嘲弄自己的笑意,便忍不住咆哮起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个什么鸟吧,啊?!我佛罗里达不是没有朋友,‘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多少男人上过你你以为我会不知道?!都快赶上公共汽车了吧?哼,你少在我跟前儿充圣女了,别人穿烂了的破鞋我会稀罕?笑话!实话告你,我根本就没打算离婚,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大伟还在戳心戳肺地揭着晓涵的疮疤,可她已经麻木了,从头到脚、由里至外,她颤抖着将那个手提袋塞到他的手里,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轻轻地说:“哦,不值得为我生这么大的气……好好待丽华,你身边有她是你的福气。”
说完,晓涵头也不回地走了,她不想跟他说再见,因她永远都不想再见到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