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家庭伦理小说 《嫁接》 第二十一章 初来乍到(3)to(5)
离预产期只有一个星期了,潇潇辞去了工作,准备安心在家待产、带孩子。
佛州夏日的午后,阳光炙热地蒸烤着大地,屋外刺眼的阳光透过窗子映进来,尽管屋里开着冷气,可还是让人感觉燥热难耐。潇潇将主卧室的百叶窗帘儿拉上,懒洋洋地爬上了床,她准备小憩一会,以养精蓄锐,迎接那个期盼已久的时刻的到来。
这一觉直睡得她昏头胀脑的,朦朦胧胧中仿佛听到“铿锵、铿锵”的响动,似乎是金属碰撞所发出的刺耳响声,她惊了一下,连忙睁开眼又仔细听了听,嗯,这下听清楚了,她不是在做梦,的确是窗外有什么人或动物在搞动作,发出的动静还挺大。
潇潇笨笨地从床上爬起来,走到窗前扒开窗帘儿这么一看,立刻就气儿不打一处来,她抄起电话来就给颍川拨了过去:“喂,是我,你赶紧回来看看吧……什么怎么了!你亲爱的娘在咱后院儿正施工呢,已经毁了一大片草坪……噢,有咱吃饭桌子那么大一片儿了,好象还没干完呢。”
颍川听了潇潇气咻咻的一番汇报,心里立刻明白了,便连忙笑嘻嘻地安抚她道:“娇娇,咱别这么大惊小怪的好不好啊,我还当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呢,咱娘八成是想给咱种菜吃呢,昨晚她倒是跟我唠叨来着,嫌美国的菜太贵,说是想帮咱开块菜地,种点儿新鲜的蔬菜……哎我说,别生气了,老太太是个闲不住的人,她想干活说明她身体好,这是咱的福气啊。”
听颍川这么一说,潇潇更来气儿了:“噢,敢情你们早就商量好了的啊,这么大的事儿,你俩自做主张,跟我都不言语声,眼里还有我吗?把我当空气啦?”
颍川见话说得出了纰漏,便赶紧打补丁:“娇娇,你这是想哪儿去了呀,昨儿个晚上你睡得早,咱娘跟我也就是提了提,我根本没往心里去,还以为她是说着玩儿的呢,就随口说了个‘好啊’……行了行了,她那也是好心不是?回头我跟她说说,以后干什么事儿先跟你商量,行了吧?好了,别生气了,过俩月等你吃上新鲜菜了,你就不会这么有意见了。”
“我想吃不会去店里买?!你没瞧见她把后院儿都整成啥样儿了,跟个瘌痢头似的,将来咱还怎么卖房子啊,啊哟真闹心,气死我了!”
颍川见潇潇真生气了,便哄她:“哎我说,不就是一小片儿草坪吗?回头等咱妈走了,我一个周末就给能给它填平了,保证不耽误你卖房子,再者说了,她老人家大老远地来帮咱看孩子,怪不容易的,咱就由着她开心,让她高兴高兴吧,啊?”
潇潇被颍川这么一劝,感觉气消了不少:“不是那么个事儿,我生气是因为她不跟我商量,我又不是不在家。”
颍川见潇潇火气弱了不少,便腰杆子一硬,道:“哎我说,你一知书达理的明白人儿咋这么没水平涅?怎么跟个文盲老太太一般见识起来了?你就当她没见过世面、不懂理道不就完了,啊?”
潇潇气呼呼地道:“霍霍,敢情说半天还是我错了啊,讨厌!”
潇潇挂了电话,又回到窗前往外瞧了瞧,见颍川妈大日头底下忙得正欢,满头大汗淋漓,心里有些不落忍,便赶紧去厨房倒了一杯凉水,出门儿给她送去了:“妈,大热的天儿您歇会儿,先喝杯水吧。”
“噢,不累,我在老家干习惯了,一把老贱骨头呆着没事儿干难受,我昨晚上跟川儿说了,想跟这儿开块菜园子,你们这里的菜忒贵了,葱都跟上咱家的肉价了,不值,今中午看看天怪好的我就想干了,见你还在睡,我就没招呼你。”
颍川妈接过水杯来,一口气儿喝干了,她用衣袖擦了擦嘴说:“噢,你快回屋去吧,别热着狗狗,我翻翻地,再把土砌成垄、浇点儿水就行了。”
潇潇接过婆婆递过来的杯子,道:“妈,别干了,这是男人干的力气活,等颍川回来让他干吧。”
“不了不了,他上一天班儿怪累得慌,我再忙一霎就好了,你快回屋去,啊?”
傍晚,颍川下班儿回家后,饭菜已经上了桌,他坐下来,跟他妈就聊上了:“娘,潇潇跟我说,您开菜园子了?她见你那么大岁数了还干这么沉的活,怪不过意的,直让我劝劝你别累着,你看,你才来一个礼拜,时差还没倒利索呢。”
潇潇在一旁听了,本来一肚子火准备上床后再跟他发脾气呢,见他这么说,心下已经释然了。
“川儿,美国的环境可真好,空气干净,地还这么多,要是搁咱那儿,哪儿有让地闲着光长草的?多可惜呀,准都给人给开荒种上粮食了。”
“是啊是啊,娘,你准备种点儿啥菜?我明天下了班儿就去买种子。”
“不用了,我从老家带了来些菜种子,怕人家美国查,我绑在腰里来着,有韭菜、油菜、丝瓜、扁豆,还有咱老家的大葱呢,就可惜你们美国没法磨煎饼,要不,抹点黄酱、卷着大葱吃煎饼多服口哇,我就稀罕吃这口,日子多了不吃还怪想的呢”,颍川妈扭头跟潇潇说:“狗狗他娘,你没吃过煎饼卷大葱吧?一定得是咱老家出产的大葱才好吃,甜的葱,不辣。”
“哎”,潇潇应着,想象了一下那个大葱的味道,差点儿吐一口出来。
“川儿,你们美国有没有鸡崽子或者母鸡卖啊?要是在后院儿围栏那个东头旮旯围出个鸡笼来,我给你们养几只母鸡,下的蛋准比你买的那个两块一个的新鲜,狗狗娘坐月子吃肯定有营养。”
颍川“喔喔”地答应着,歪头瞥见潇潇皱着眉,脸色也不对劲儿了,便赶紧说:“娘,人家美国不让在家里养鸡的。”
“咱是在自家院子里养,谁看见了?犯着谁了?又不是养猪。”
颍川道:“人家邻居会告咱的”,怕他娘不死心,他就又夸张地说:“娘,听说让人给抓着了,一只鸡要罚款500块呢。”
颍川妈“啧啧”地咂舌,直喊“可惜了地”,一旁的潇潇闷着头往嘴里扒饭,听他娘儿俩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一句话都插不上,感到受了冷落,心里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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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底,潇潇足月生下了一个9磅重的大胖小子,这让颍川妈跟颍川乐开了怀,因为是高龄初产妇,在折腾了8个多钟头后,潇潇最后还是做了剖腹产。
在医院住了三天后,潇潇带着儿子出院回到了家,而颍川在休了一周的假后,因为公司人手紧,有个项目要赶在截止期限前完成,没办法他就只好提前上班去了。
潇潇的奶水少,而狗狗的胃口很大,按说应该每3小时喂一次、一次4盎司的配方奶,可他吃饱了才一个多钟头就“嗷嗷”地唤着又要吃,围绕着孩子该怎么喂,婆媳二人的意见并不一致。潇潇坚持要让孩子吸母奶,没有奶水也要让他含着奶头,因为医生说了,只有孩子常刺激她才会来奶,而颍川妈却受不了宝贝孙子的哭闹,让他饿着心里不忍,只要孩子一哼唧,她便给狗狗堵上个奶瓶子,她还怕他吃不饱,要么给他多配两盎司的奶,要么偷偷给他往配方奶里多加不少奶粉,害得月子里的孩子今天让奶奶给喂得大便干燥,明天又让妈妈给弄得拉稀。
潇潇腹部的刀口愈合得不好,刀口处一直有脓水、血水渗出,竟连迈步她都能感觉得到一股滋溜溜撕皮扯肉的痛,她还因为吃多了海鲜汤而发了湿疹,这弄得她四肢处奇痒难耐,因为湿疹药膏对她不起作用她只好不停地挠,挠到后来皮肤都快给挠烂了,而且,雪上加霜的是,她的陈年腰疾也犯了,这更让她痛苦不堪。
这天下午,颖川娘将狗狗的衣服又晾在了后院儿了,里面还有夹有她自己的两条大花裤衩子和一件已经洗得透了明的白色老头衫。潇潇本来对婆婆在外面晾狗狗的衣服就有意见,见婆婆把内衣都晾了出去,心里一股莫名的火“腾”地一下就上来了,她抱着狗狗进了婆婆的房间。
颍川妈正在房间里给狗狗衲鞋底儿,想给他缝双虎头鞋,见潇潇怀抱着狗狗过来,就赶紧放下手里的活计,站起来伸手想把孙子接过来:“哟,大孙子醒了,怎么才睡了个打盹儿的工夫?来,奶奶抱。”
“不用了,我自个儿抱着吧”,潇潇沉着个脸,说:“妈,您别在外面晾衣服了,家里有烘干机,放里面烤一会儿就好了,不耽误穿的。”
颍川妈没听出潇潇的口气里带着不满,就说:“我见中午的大日头怪好的,晒晒衣服好去去毒,你们这里什么都用电,好是好,可就是贼贵,在咱老家,一到了伏天我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地把被子跟衣服拿到毒日头底下去晒,晒过的被子不招臭虫,搁鼻子上闻闻还有一股子太阳味儿涅。”
潇潇被老太太拽啦拽的用词儿差点儿喷一口饭出来,见她还没明白这个理儿,就说:“妈,裤衩晒在外面有碍观瞻。”
颍川妈没听明白有碍观瞻是个什么意思,还以为是碍事儿、误事儿的意思呢,忙说:“不碍不碍,这个大日头有一下午衣服就晾干了,我防备着阴天下雨的来着,总共带了四条裤衩来,富裕着呢,耽误不了穿的。”
潇潇转弯儿抹角地又说:“人家邻居见了会笑话咱的。”
“有么好笑话的?!美国人不用穿裤衩?下回你的洗好了也拿外面晒去吧,啊?杀菌,可管用了,强其搁那个什么机里面烤。”
潇潇听了,心里又好笑、又憋得慌,害怕说多了让老太太不高兴,想想还是等颍川回来让他自己跟老太太说去吧,便不吱声了。
傍晚时分,颍川下了班儿回家,跟他娘和潇潇打过招呼后,换上居家的衣服便过去看狗狗,见婴儿床里躺着的狗狗睡得正香,小脸蛋儿红扑扑地可爱极了,便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了两把。
潇潇跟着颍川进了卧室,见他在逗弄孩子,便急忙把他的手拿开,小声道:“讨厌啊你,怎么跟个老猴似的,没见孩儿睡得正香?他今儿闹得厉害,刚消停了,你要是敢把他给我戳醒了,看我不跟你急!”
颍川拍拍潇潇的屁股,问:“今儿在家可好?”
潇潇挎着他的胳膊,一天没见了想跟他偷偷亲热亲热,正想靠着他,撒娇说几句悄悄话,颍川妈在外面叫:“川儿——,吃饭了。”
潇潇一惊,赶紧松开了箍着颍川胳膊的手,想起了那两条大裤衩子,她小声跟他说:“你妈今中午在咱家后院儿晾裤衩儿了,飘得跟万国旗似的,待会儿吃饭的工夫,你不好跟她说说去?”
“唔,先吃饭吧”,颍川不置可否地应着,拉着潇潇到饭桌旁坐好了。
颍川娘指着潇潇眼前的一大碗汤,说:“快趁热喝了吧,咱老家那儿兴坐月子喝蹄子汤,煮到火候了,汤白白的,上面漂着点油花花,有营养又不腻,下出的奶都厚实。”
潇潇见自己的面前照旧是一碗白腻腻的猪蹄黄豆汤、两个煮鸡蛋,外加一小碗烂乎得象稀饭的大米饭,桌子中间是一个大汤碗,里面盛着上尖儿的一碗白菜、猪肉熬粉条,潇潇感觉实在没胃口,可不吃又觉着饿得慌。
颍川妈见潇潇不动筷子,便夹起一筷子肉来,站起来伸手放到了潇潇的米饭碗里:“狗狗他娘,你是功臣,你可得多吃些,奶水都是从血里来的,吃肉补血,多吃点儿,啊?看你每天吃那口口饭,跟喂只鸟似的,快,用筷子大口地扒,我当初奶着川儿的时候,肚子跟个无底洞似的,吃多少都填不饱,见了肉馋得心发慌,心里想着,这辈子能管够吃上白菜炖肉我就知足了。”
潇潇嫌弃婆婆为她夹的菜,又不好说什么,便为难地在桌子底下踢了颍川一脚,说:“噢妈,我,吃不惯肉。”
颍川马上明白了,赶紧把潇潇碗里的那块肉连着底下的饭用勺挖到自己碗里,跟他妈解释说:“娘,潇潇是不爱吃肉,平时家里做了肉都是给我吃的。”
颍川妈放下碗筷,赶紧起身,道:“啊哟,这可怎么是好,我就去炒几个鸡子儿来,狗狗娘,你等会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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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了晚饭,潇潇进屋奶孩子去了,颍川娘儿俩坐在沙发上闲聊天儿。颍川妈一个接一个地磕着西瓜子儿,剥出一个来就往颍川面前的小碟子里面放,待攒到几个后,颍川就抓起那些瓜子儿来一把填口里,他一边嚼着一边问:“娘,来一个月了,还习惯吧?”
“还挺服水土的,就是你们这里的天气忒热了,潮湿气还闷人得慌,三天不洗澡身上就有汗臭味儿了。”
“那你就天天洗呗,多舒服啊,你在老家想洗不还得先烧热水么。”
“舒服是舒服了,那得费多少水跟电啊,我见狗狗他娘,衣服还没见着灰呢就又洗了,机器糟蹋衣服糟踏得厉害,好好的衣裳没穿坏也得给洗坏了,在咱那里,亲戚、邻舍见了,准背后嘀咕这个小媳子不会过日子。”
“娘,咱家水电费都打在房钱里面了,一包在内,不余外花钱的,你想用多少、想怎么用都成,噢,你是不是舍不得衣服啊?那就让潇潇给你多买几身,里面、外面穿的都买几身,她买衣服在行,哪家的便宜又好穿她清楚着呢,费不了多少钱的”,颍川见娘这是过惯了节省的日子,舍不得浪费,就编谎哄她。
颍川妈大张着嘴巴说:“噢?敢情你们使水电不花钱啊?咋不早说涅?!我今中午还把衣服晾外面去了呢,下回我也扔那个什么桶里烤烤。”
“娘,您以后就别再自己搓衣服了,攒多了丢洗衣机里就行了,咱家洗衣机是自动的,不会使就让潇潇帮你转一下转钮就行了,再说了,烘干机比太阳还杀菌呢。”
“嗯”,颍川妈答应着,又问:“噢川儿,你明天出去不好多买点儿鸡蛋?狗狗他娘一天就得至少吃6个,她不爱吃肉,喝海鲜汤又过敏,我这愁得慌,不知该做点啥她爱吃的,女人月子里不能缺了,以后想补都补不回来呢。”
颍川妈往颍川面前的碟子里又放了一个瓜子儿,突然想起了什么,道:“川儿,回头你给我找个盆儿来,我有使用。”
“啥样儿的?多大小的?你要干啥使的?”
“你甭问了,反正我有使用,噢,跟个脸盆儿大小就可以了。”
颍川见娘不肯说,就不再问了,以为她用惯了脸盆要洗脸、洗脚用,第二天下了班便赶紧去商店把脸盆买回来给她。
又过了两天,好不容易熬到上床时间,哄睡了狗狗,潇潇累得只剩下躺在床上跟颍川抱怨的劲儿了:“哎,今儿中午让我给看见了,你娘给狗狗喂奶,先拿起奶瓶子来搁嘴里吸一口,她想试试凉热就不能滴一滴到手背上?我当时差点儿给恶心死,冲她年纪大,又是你娘,我没好意思当面儿把奶给倒掉,今儿我这是瞧见了,这些日子以来她肯定都是这么喂孩子的,真是的,要多恶心有多恶心,她那个嘴,也不知是不是每天都刷牙。”
颍川皱着眉,道:“噢,这样是不太好……那你怎么不当面直接跟她说啊?下回再遇到这种事儿,你就大大方方地说么,要是回头再换我去说不就夹生了?老太太准会误会是你在背后挑事儿,那样对你也不好。”
潇潇道:“我委婉地跟她说了来着,你妈倒挺实在的,说不懂咱们这里的规矩,让我没事儿多跟她唠唠,她还说,你们老家的人都这么干,喂孩子都是大人嘴里嚼烂了再送孩子嘴里。”
“嗯,可也是”,颍川点了点头,又劝她道:“我看你就别生气了,她那也是好心不是?多年养成的老习惯了,又不是故意的,她下次一定不会再这么干了,咱在国外住这么多年了,不知不觉改了好多习惯,尤其是在讲卫生方面,说真的,现在让我回农村再蹲猪圈里拉屎我可真是受不了了。”
潇潇转了一下身,面朝颍川,说:“哎,说起这个来,我再给你说个其恶心无比的,我今儿下午去菜地里转了转,你猜怎么着?我见地头有一小堆土,臭烘烘地招苍蝇,过去仔细一瞧才明白,敢情你妈自己积肥啊,我差点儿没背过气儿去。”
“啊?”颍川这才想起,他娘前几天要的那个盆儿是用来干嘛使的了,他皱了皱眉,道:“回头我去Home Depot给她扛一袋子牛粪土来,尽着她使。”
“我也跟她这么说了来着,可她说,施过尿的韭菜根儿壮,叶子长得肥大,吃起来格外地香,妈哎,要吃你俩吃去,反正,打死我我也不吃那些用尿浇过的韭菜,想一想我的头皮都麻酥酥的,脊梁后面跟有蚂蚁爬过似的。”
颍川笑道:“你个城里的妞少见多怪了吧,直接往上面淋尿还不得把韭菜给烧死了啊,用的那是沤过的尿粪肥,亏你还成天吃organic的食物呢,不上化肥的蔬菜,还不都是屎尿给催出来的?你这就叫,‘眼不见、心不烦,闭着眼睛吃苍蝇’,其实啊,越是你这样的文明人儿越是瞎讲究,吃了多少屎尿浇出来的东西自己都不知道,还跟个真事儿似的瞎讲究,要我说啊,最窝囊的就是你这种人了。”
潇潇气得擂了他一捶:“讨厌,你嘴里能吐出象牙来才怪!我还没说你窝囊呢,你倒腆着个脸说我窝囊,你看你,吃你妈嘴里吐出来的瓜子儿,上面沾多少口水啊,耶呃,恶心死了,要说吃瓜子儿,享受的快感就是在个磕字上,‘嘎巴’一个,‘嘎巴’又一个,拔不出嘴来,越吃越上瘾,你倒好,吃现成的,那还有个啥意思啊,超市里没壳儿的瓜子儿、松子儿成袋子装,我看都不带看一眼的,吃着没劲。”
颍川搂住了她,道:“潇潇啊,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我小的时候,家里穷得很,到了过年的时候,家里就能炒点儿瓜子儿和花生,我妈见我们仨馋得厉害,怕我们把待客的瓜子儿给吃净了,就让我们围着她坐好,她一个接一个地磕给我们吃,我们就这么一边吃瓜子儿,一边听她讲故事,我总是攒几个再吃,颍水是有一个吃一个,而颍江则是一个也不吃,全放在面前的碟子里守着。每次我妈磕完了瓜子儿,颍水瞅着颍江碟子里的瓜子儿馋得要死,我俩就这么眼巴巴地看着她一个个咬得香甜,口水直往肚子里咽,就这么着,一小盘儿瓜子儿我娘可以哄我们一个晚上,那晚我娘又给我磕瓜子儿吃,这让我想起了过去的苦日子,我心里想着我那年轻轻就守寡的娘的艰难,心里也不好受,唉,要不怎么人家都说,‘一亩地要个长,一百岁要个娘’啊”,说着,他忍不住流下两行泪来。
潇潇被他说得心里也难受,替他抹了把泪儿,说:“唉,别难过了,你妈还算老来有福,养了仨孝顺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