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十娘｜“中国人是否开得起玩笑？”

2023-05-15 2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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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德州老刘

编辑｜渡十娘

说个沉重的轻松话题。几年前，《纽约时报》有篇文章，标题是”Can China Take A Joke?" --- 大致意思是“中国是否开得起玩笑？” 是说中国人习惯于一本正经，似乎开不起玩笑，美国式的脱口秀节目进入中国后，观众是不是受得了。实际上，成人级的美国脱口秀节目一直上不了中国舞台。

黄西

国内熟悉的在美国表演脱口秀的黄西老兄，水平很高，但属于老少咸宜级，几乎没有令人不适的大尺度种族和宗教玩笑。如果美国的成人级脱口秀上了中国舞台，估计天天去门口抗议的群众会比观众还多。在中文网上讲幽默感的帖子，常常会遇到跟在后面义正辞严地学人民日报社论腔调质问。不明白这些人为何活得这么沮丧，像轻松快乐幽默这些天赋没有发育正常一样。生活世界，遇到这种人都远远躲开，他们不会带来快乐或知识，而是像黑洞一样吞没快乐和知识。

以前曾建议心理敏感的人多看点成人级脫口秀，是个对脆弱的心很好治疗过程，寓教于乐，逐渐了解各种美式恶劣玩笑，包括有些下流的种族、宗教玩笑。生活世界比学校、书本和公司的方格子要丰富多彩，没必要整天扳着脸掙扎在想像中的被冒犯中。Shadowboxing是一种有效的拳击训练，但在心里shadow fight一个不存在的恶意对手，对心理健康无益。

杨笠

能欣赏脱口秀艺术的观众大都不是精神单层人。单层人格相当无趣，像纸一样，除了正面，就是反面，精神世界像干瘪的种子，不管阳光空气和水多么丰富，都催不出芽来。据说，有男性观众听了杨笠的脱口秀，觉得被冒犯，举报到政府。那种精神世界已经彻底干瘪，没救了，就是鬼佬说的“beyond redemption"。脱口秀的主要表演方式是ranting，用劳动人民能听明白的话说就是”喷”——抓住一个对象或主题，从观众能想到和想不到的角度翻来覆去“喷”，高手能让观众笑出眼泪。

George Carlin

来美国后学英语，兼找点乐趣，开始听一些老派脱口秀演员的节目，最喜欢已故的George Carlin。这老头经常说话比马克吐温说的还难听，但都是大实话。比如“千万别跟蠢货辩论。他们只会把你拉低到他们的水准。”Carlin聪明绝顶，口才不凡，是公认的脱口秀奇才，都受不了蠢货上门辩论。像我等智力口才不及人家的零头，遇到高瞻远瞩的才俊，还是闪远点吧。

后来看George Carlin少了，他有些话说的太不中听。人生不容易，每个人都想听点悦耳的话，不想听太多刺耳的话。但现实往往像一根刺扎过来，让人觉得不舒服。比如说，人们经常会问：一些明显的骗子和反常识阴谋论，为什么还那么多人信？这问题太难了——人性有多难破解，这问题就有多难回答。想想Carlin的毒言毒语反倒让人释然：”Think of how stupid the average person is, and realize half of them are stupider than that.“ 大意是说，”想想一個平均水準的人有多蠢，再想想至少有一半人比那更蠢。” 不是個令人滿意又舒服的答案。

Carlin吐槽的对象包括福音派的反同性恋、反堕胎运动。福音派反堕胎打prolife旗号，Carlin说，他们貌似最关心没生的胚胎，一生出来，却觉得你活该自生自灭。后来知道，福音派反堕胎，也反全民医保，不生不行，但生了病死没事。这种道德错乱，让Carlin一说，又生动又清晰。他把这种错乱称为“恋胎癖”。目前美国大众文化中常说的“恋胎癖”和“恋枪癖”，大概就是从Carlin来的。他的节目让人看到一群道貌岸然的宗教偏执分子在裸奔——那个群体的典型特征是无聊、无趣、心理压抑、灵魂扭曲、对生活世界缺少认知能力，但有强烈的宗教冲动把自己的无聊、无趣、压抑、扭曲、无能强加给别人。

对George Carlin的一个说法印象深刻：”当不瞻前顾后、担心结果的时候，创作者就不会再愤怒，创作会进入一个更自由境界。“ 他讲到80年代以后，他转向社会文化问题，看到美国人的各种愚昧、自大和病态——每个时代都有美国人自省这些毛病，像著名的马克·吐温，缺少自省的那些国家的国民这类毛病更严重——说这群蠢货搞出什么结果来都不稀奇。那是他演艺生涯最辉煌的二十年。老人家不幸而言中，身后出现川普之乱。George Carlin有些人生智慧。他晚年回忆说，个人交往能处朋友，容易有正常人的感情，但一群人为了政治搞到一起，就越来越不像人，越玩越恶心。这么多年过去，觉得人生很重要的一条就是避免变成政治单层人。一旦成了政治单层人，不管打什么旗号，都容易丧失对人间常情常理的感觉，有些甚至下流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