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化+老龄化：一道重要的考题
编者按：5月17日是世界电信和信息社会日，国际电联（ITU）将2022年世界电信和信息社会日的主题定为“面向老年人和实现健康老龄化的数字技术”，体现了数字经济时代，信息通信行业助力老年人跨越“数字鸿沟”的责任与担当，同时也对ICT行业以创新技术推动信息通信适老化改造提出了更高要求。在世界电信和信息社会日即将到来之际，《中国电子报》记者深入走访，了解数字技术在服务老年群体方面的进展、问题和前景，并形成系列文章，以期引起全行业和社会对此方面问题的关注。
一次买火车票的经历，让家住北京市丰台区兆丰园小区的70岁老人齐俊平改变了对智能手机的看法。“孩子用手机提前把车票买了，到了火车站我把身份证一撂，火车票就发给我了，太方便了。”齐俊平老人在接受《中国电子报》记者采访时兴奋地说。齐俊平老人开始更多地接触智能手机，学会了缴水费、电费，扫码支付、购物，感觉生活一下子便捷了很多。
实际上，像齐俊平这样能主动学习并熟练使用智能手机的老人并不多。中国互联网信息中心发布的报告显示，截至2021年年底，我国网民中60岁以上的老年人只占11.3%。而在这些老年人中只有23%能在网上购买生活用品，20%能在网上查找信息。
2022年“世界电信和信息社会日”的主题为“面向老年人和实现健康老龄化的数字技术”。国际电信联盟表示，电信和信息通信技术（ICT）在实现更健康的老龄生活方面可以发挥作用。当“数字化”遇到“老龄化”，如何围绕技术创新应用、加大产品供给、拓展应用场景，帮助老人跨越技术鸿沟、构建适老社会，对ICT企业来说确实是一道非常重要的考题。
各国制定数字政策应对老龄化
日益加剧的人口老龄化已成为全球社会普遍关注的问题。联合国人口司数据显示，2020年全球60岁及以上老年人口为10.5亿人，占全球人口比重达13.5%,相比20年前增长了3.6个百分点。
国际电信联盟称，全球人口老龄化是21世纪具有决定性意义的人口趋势，社会正在竭力寻找这一趋势可能带来的机会；同时呼吁，成员国继续利用数字技术，制定数字政策和战略，使人们健康地步入老年，参与社会活动并作出贡献。
在老龄人口比例超过32%的日本，养老产业从上世纪70年代开始发展，日本打造出“政府+企业+信息化平台”的智慧养老运作模式。通过出台相关补贴政策鼓励企业研发科技适老化产品，尤其对移动辅助、自动排泄处理、健康监测、走失监视等产品的研发和推广进行重点扶持，再利用信息化平台分析养老设施、社区及居家养老的相关数据，并提出解决方案。
美国也是世界各国中较早发展智慧养老产业的国家之一，早在1960年，65岁及以上人口比例就已经达到9.1%。2020年这一数字更是上升至16.63%。美国养老产业链中的适老化产品、服务中，科技的运用层出不穷，并注重研发远程医疗服务系统，同时奉行社区自治理念，即通过市场竞争机制，在激发企业提高服务质量的同时降低了政府管理成本。
不同于美国高度市场化的运行机制，在英国，有关部门为智慧养老产业给予大量财政投入，不断制定智慧养老相关法律规范，对英国智慧养老产业标准化建设、管理制度、考核细则等做出了相当完善的规定，使得法律法规与政府对产业的监管措施互相配合，为智慧养老产业发展提供了巨大的保障。
我国通过“数字反哺”帮助老年人
我国也正面临同发达国家一样的养老压力。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数据显示，我国60岁及以上老人占全国总人口18.7%，达2.64亿人。但与西方发达国家不同的是，我国养老产业市场还处于早期培育阶段。特别是近年来，我国ICT基础设施和智能化的高速发展，与老年人口数量的快速增长形成了一对矛盾。
中国互联网信息中心发布的《中国互联网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显示，我国60岁及以上老人有一多半接触不到互联网。新冠肺炎疫情后，老年人因不会使用科技产品，在出行、购物、就医等方面遇到更大障碍，“数字鸿沟”问题愈发凸显。
依托扎实的ICT基础设施和信息化发展成果，我国通过“数字反哺”帮助老年人，构建对老年人友善的社会数字环境。2021年《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加强新时代老龄工作的意见》发布，推动科技适老化成为我国人口老龄化战略的重要组成部分。为了让老年人更好地共享信息化发展成果，工业和信息化部等有关部门陆续发布多项政策措施，印发《关于切实解决老年人运用智能技术困难 便利老年人使用智能化产品和服务的通知》《智慧健康养老产业发展行动计划（2021—2025年）》、开展“互联网应用适老化及无障碍改造”专项行动，集中力量解决老年人在日常使用科技产品时遇到的问题和困难。
在各级政府以及相关管理部门的合力驱动之下，ICT企业面向老年人群多层次、多样化的健康养老需求，重点围绕技术创新应用、加大产品供给、数据平台建设、拓展应用场景等，实施适老化技术、产品、服务改造和创新，让“冷冰冰”的技术转换为“有温度”的适老、助老、孝老的基础设施。
325家网站和APP完成适老化改造
如果说青年人是引领浪潮的“数字原住民”，那么老年人则是被拒之门外的“数字难民”。此话虽为戏谑，却反映了缩小技术鸿沟，让老年人融入数字社会的紧迫性。
可到了应用商店，不知道在哪里有想要的软件；网购下单，找不到支付按钮，担心点错钱就没有了；看短视频，老有乱七八糟的广告跳出来，关都关不掉……两年前刚刚接触智能手机时，齐俊平有着重重担忧。
这也是大多数老人使用互联网时遇到的共同难题。想用不会用，会用不敢用，很多老年人就这样被困在了接触数字化的 “第一公里”。
2021年1月，工信部开展了为期一年的“互联网应用适老化及无障碍改造专项行动”，推动手机APP适老化改造。购物、聊天、打车、新闻等涵盖衣食住行各方面的手机APP陆续推出“老年版”。2022年4月，工信部信息通信管理局局长赵志国表示，工信部已组织开展325家网站和APP完成适老化改造。
在微信APP的关怀模式中，新增设的语音播报功能解决了视力障碍和认读困难的老人的阅读问题；滴滴出行APP的“老人打车”模式，可为有需要的老人优先派单；高德地图APP则在“长辈地图”中重点突出公共厕所、无障碍电梯、医院、银行、超市、公园等老年人出行常去地点，“一键点击”后可显示步行路线及公共交通路线；抖音在“长辈模式”中设置了提醒和管理功能，同时强化了涉老内容审核标准、提升了潜在风险私信预警响应等级、严厉打击违法广告，努力为老年用户打造安全的内容环境。
中国信息通信研究院副院长胡坚波表示：“我们推动了首批325项互联网网站和APP改造，其中50多项是与老年人相关的APP，经过适老化改造的网站和APP主要有几个特点，一是采用大的字体、大的图标、高对比度；二是简化功能区，一键直达让操作简单方便；三是没有中间插件和弹窗，这对老年人都非常重要。”
在操作流程上做“减法”的同时，业务办理的服务意识在做“加法”。三大运营商针对老年人推出了老人专属版账单定制化服务、“孝心卡”专属资费套餐，为老年人提供宽带、终端维修服务，在线下营业厅办理业务时，运营商为老年人提供业务办理免排队、专人引导等服务；同时还实现了电话客服的“一键呼入”功能，可跳过语音提示和数字选择等环节，直接享受人工咨询服务；在网上办理就医、缴费、政务查询服务时，多个部门网站已经实现语音朗读、语音导航等多种辅助功能。疫情发生后，各地陆续推出纸质版“健康码”，亲属可帮忙代申领并打印纸质版健康码，进一步方便了老年人日常生活。
新标准打造“数字养老”新范式
一套科技适老化标准，为设计、研发适老化科技新产品提供了技术支撑，为有关部门实施行业监管提供了技术依据。近年来，我国科技适老化标准体系持续完善。2021年6月，工信部发布了《移动终端适老化技术要求》《移动终端适老化测试方法》《智能电视适老化设计技术要求》3项团体标准，规定了智能产品在适老化方面应满足的技术要求，包括屏幕显示、音频控制、语音交互、远程辅助、应急应用等方面的技术要求和测试方法。
让长辈们学会使用智能手机不在数字世界中掉队，手机厂商依照科技适老标准体系，从源头进行适老化创新。
华为手机率先推出“简易模式”，通过更大的图标、字体、音量，主页优先展示常用APP等设置，使老人更容易找到想要的应用，更清晰地听到通话与视频内容。目前，每月约有超800万人次开启和使用华为智能手机的简易模式。
跟老人讲了半天，可他们还学不会，这时OPPO手机面向老人推出的远程协助系列功能可以帮上忙。子女将自己在手机屏幕的实时操作通过屏幕远程共享给老人，一边演示一边说，就能让他们轻松学会不少新应用。
针对老人总找不到的健康宝等日常应用的问题，vivo手机则推出了“便捷生活”栏目。子女一次性帮其设置好，以后老人点开该栏目，一键就能开启健康宝以及微信支付等服务。
基础网络通信能力是数字化养老服务的接口，更是养老产业智慧化发展的基座。电信运营商利用云、大数据、物联网等通信技术，为居家社区场景进行数字化升级。
“因为疫情，原本时常来探望我的儿子跨区交通不方便，难以见面。”上海联通近日上线了“暖心家园”智慧养老产品，上海某小区的赵大伯是“暖心家园”的首位预约用户，“我现在已经可以很方便地通过‘暖心家园’APP上的便捷呼叫功能跟家人联系，设置用药提醒。儿子、儿媳、孙子也都安装了‘暖心家园’子女端，将来在APP上可以通过摄像头看到我在家的状态，还能视频聊天，仿佛家人就在身边。”赵大伯说。
电信运营商为智慧养老打造的丰富应用场景远不止于此。浙江电信为舟山群岛新区智慧养老服务中心打造的“智能屋”中，配备了门磁感应器、烟雾探测器、燃气报警器、人体传感器等智能设备；浙江移动将互联网大数据管理模式应用于养老服务领域，建立了“家院互融”服务信息中心，引入“SOS 一键通”应急呼叫装置、活动轨迹感应、跌倒自动警报等新型传感技术。
综合云网一体与可信计算、安全通信、数据治理，通信设备提供商中国信息通信科技集团有限公司面对数字技术适老的社会呼声，正不断提升安全防护支撑，深入打造“反诈守望者”服务，助力构建安心、省心网络环境，降低老年群体用网风险；新华三集团用不断进化的数字大脑，紧密围绕智慧养老应用场景打造领先的数字化解决方案……
提升老年数字化素养任重道远
随着更多“看得见、摸得着”的适老技术、应用、服务的推出，我国老年人对融入信息时代的意愿变得更为强烈。不过记者在采访中也发现，很多服务和产品门槛高、获取难，并不贴合老人实际诉求，甚至导致“鼓起勇气”尝鲜的老人丧失对科技的信任感。
以APP适老化改造为例，多位老人向记者表示，部分APP只是首页字体进行了适老化调整，点进二级页面后，页面的布置、字体与正常版一样。记者也发现，诸多手机APP适老化模式切换入口并未在首页展示，而是隐藏在“设置”栏中，很容易被“忽略”；此外，一些改造后的适老版APP虽然简化了界面，但仍能见到广告推送和诱导类按键。
老年人缺乏个人信息保护意识，信息辨别能力较弱。科技适老在为老年人带来便利的同时，还存在易被忽视的安全隐患。“标题党”“养生保健党”等虚假信息构建的网络信息场，诱导老人充值，购买理财产品、保健产品。部分科技产品打着适老化改造的旗号，利用老人容易被“赚钱”“省钱”等字眼吸引的心理，趁机“收割”流量，引发老年人个人信息泄露及危害个人健康等问题。
适老化改造中出现的问题，表面是技术原因，症结却在理念。正如东南大学网络空间安全学院副教授宋宇波所说，推出更方便使用的老年版网站或软件，技术上并不困难，之所以有推进不力现象存在，与老年版软件的商业价值不高有一定关系。
如果不能取得适老化改造的社会价值与企业收益的双赢，适老化改造难免磕磕绊绊。
对此，业内专家建议，政府应加大对老化改造的政策支持力度：一是加强对企业社会责任的强制要求，在科技产品的用户端尽量简化操作，将复杂的操作、信息流转等过程转移至产品系统后台；二是建立科技创新企业与老年用户互惠双赢的商业模式，激发适老化设计在推动产品质量提升、增加用户黏性、盈利创收方面的潜力。三是鼓励相关企业主动承担适老化开发改造工作，对在智能技术适老化中表现突出的单位和个人给予表彰奖励。
赛迪研究院电子信息研究所消费电子产业研究室主任赵燕表示， 要积极引导老年消费者正确选择和使用，培养和提升老年人的数字化素养。2021年起，工信部组织电信企业在线下举办手机课堂等上万场活动，组织互联网企业带着手机等智能终端走进老年社区、老年大学，为老年人提供常用APP应用辅导，“手把手”教老年人使用智能技术。
一个社会对老年人的态度，体现着这个社会的文明程度；一款适老化产品，彰显着科技发展的温度。在数字化水平越来越高的世界里面，不让任何一个人掉队，也是不断做优做强做大我国数字经济的应有之义。
延伸阅读：
作者丨齐旭
编辑丨连晓东
美编丨马利亚
微信扫码关注该文公众号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