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东坡笔下的建盏，写尽舌尖茶香

茶，汉代以前多做药物或食材使用。唐以来，自陆羽《茶经》问世，开始由粗放豪饮变为细煎慢饮，加上文人士大夫及僧道的参与，逐渐形成一种品茶的艺术。

到宋代，品茶、赏茶的风气较唐更为普及，成为文人雅士有标识性的生活四艺（焚香、点茶、挂画、插花）之一，不仅是修身养性的雅举，亦是生活的日常。

南宋 佚名 萧翼赚兰亭图（局部）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品茶之风行，令文人雅士自然对茶盏讲究起来。陆羽《茶经》中有言，“碗，越州上”，即首推越窑茶盏，因为唐朝茶色以绿为贵，使用越窑青瓷恰恰能使茶色越显碧绿。

到宋代，充满文人趣味的斗茶，对茶盏提出了不同的要求。因斗茶以白色茶痕为贵，令黑釉茶盏大为盛行。

宋徽宗赵佶在《大观茶论》中写道，“盏色以青黑为贵，兔毫为上。今按建盏胎骨既厚，宜于久热，且釉色黑，水痕易验，故最宜斗试，因此斗茶竟尚建盏。”有了大宋皇帝的背书，福建建阳生产的“乌碗仔”，即黑釉小茶盏，备受时人推崇。

宋 建阳窑黑釉兔毫盏

故宫博物院藏

追随宋徽宗雅趣的文人士大夫不可悉数，苏东坡便是其中鼎鼎有名的一位，他好饮更好写，笔下的茶与建盏，不仅入境，亦入味，写尽了舌尖的茶香。

北宋元祐四年（1089年），苏东坡就任杭州知州时，曾品饮道人南屏谦师亲手点的茶，并当场作诗《送南屏谦师》大赞。

诗曰：“道人晓出南屏山，来试点茶三昧手。忽惊午盏兔毛斑，打作春瓮鹅儿酒。天台乳花世不见，玉川风腋今安有。先生有意续茶经，会使老谦名不朽。”

其中“忽惊午盏兔毛斑，打作春瓮鹅儿酒”一句，意为道人用兔毫斑建盏为苏东坡盛茶，令他顿感惊喜，这茶之香气，恐怕唯有当时最高档的春瓮鹅儿酒香可以比肩。一语道出南屏谦师茶艺之高，以及兔毫盏之稀有名贵。

宋 建窑“进盏”款兔毫盏

上海博物馆藏

他另有一首《水调歌头》，更将采茶、制茶、点茶、品茶，以及茶盏皆绘声绘色细细道来，读来令人有种难以言说的美好滋味回荡于舌尖及心头。

词曰：“已过几番雨，前夜一声雷。旗枪争战，建溪春色占先魁。采取枝头雀舌，带露和烟捣碎，结就紫云堆。轻动黄金碾，飞起绿尘埃。

老龙团，真凤髓，点将来。兔毫盏里，霎时滋味舌头回。唤醒青州从事，战退睡魔百万，梦不到阳台。两腋清风起，我欲上蓬莱。”

北宋  王诜（传） 唐宋名人集册-东坡赤壁图（局部）

美国弗利尔美术馆

词上半阙写的是采茶、制茶，下半阙写的是点茶、品茶。其中“老龙团”、“真凤髓”，指对茶的称呼。用珍爱的兔毫盏点茶、饮之，茶汤的美妙滋味便瞬间弥漫口中，并不断回荡于舌尖。

“青州从事”，则指苏东坡被贬谪时期自酿的“真一酒”。这兔毫盏里的茶之香气，让他顿然酒醒，疲乏全无，以至两腋生风，像是得了仙人之气，欲飞升蓬莱仙境。

这最后一句不但精彩，且颇有来历，是借了唐朝“茶疯子”仝卢一连痛饮七碗茶后的酣畅淋漓之感：“一碗喉吻润， 二碗破孤闷。三碗搜枯肠， 惟有文字五千卷。四碗发轻汗， 平生不平事，尽向毛孔散。五碗肌骨清， 六碗通仙灵。七碗吃不得也， 唯觉两腋习习清风生。”

整首词趣味盎然、乐观旷达，茶之味、盏之妙跃然心头，萦绕难忘，成为赞美建盏的千年佳话。

北宋 建窑银兔毫盏

观复博物馆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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