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博览》│《历史四季》节选

冯敏飞，福建泰宁人，中国建设银行三明分行退休职工，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厦门市文艺评论家协会监事长。已出版历史小说《孔子浪漫史》，散文集《人性·自然·历史》，系列历史随笔《历史上的60年》及系列金融读物《用贷款享受今生》等。长篇历史小说《京城之恋》曾获福建省优秀文学奖一等奖、福建省百花文艺奖二等奖，长篇纪实文学《一眼看穿金钱骗子》获中国金融文学奖报告文学奖。

我们无法知道自己身后的未来，难道还能不了解自己之前的历史吗？

一条河再长也有穷尽之时，而一个人再长寿也只不过在历史的某个小河湾散步一会儿，要了解人类社会的大致全貌唯有读历史。然而，历史要详尽读下来则几乎不可能。

中国历史悠久，史书汗牛充栋。黄仁宇说仅二十四史（不包括清史）就约7.6万多页，即使每天专职读50页，也得四五年。更何况当下“碎片化阅读时代”，网民追求快节奏，对微博超出140字以上的内容都少有耐心，传统史书愈发显得难堪。

何况史书本身也不宜一成不变。

早在1941年，中国历史研究会就谈到了历史的现代阅读问题，明确认为二十五史（包括《清史稿》）、《资治通鉴》“这类书不适合于学习历史的需要”（对于研究历史另当别论），因为一是没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二是对于人民生活境遇记载非常简略，三是最重要一点“我们要探求中国社会循着怎样的道路向前发展，而这类书却竭力湮没或歪曲发展的事实，尽量表扬倒退停滞阻碍社会发展的功业”。80年过去，中国历史研究会这一看法不断得到新的支持。享誉世界的英国历史学家汤因比在《历史研究》新版序文中坦言：尽管新版比旧版“有着广泛的不同之处……注定也会过时”。为什么呢？英国另一位历史学家克里斯托弗·希尔说：

每一代人都需要重新书写历史，因为尽管过去发生的事本身不会发生改变，但现实是不断变化的，每一代人都要对过去提出新问题，发现与现在相似的新领域，再现先辈所不同的侧面。

我们这几代人对于历史的思考与司马迁、司马光、朱熹们不同，也肯定与梁启超、范文澜、吕思勉们不一样，需要更新的“资治通鉴”。

历史不断需要新的读法，也就不断需要新的写法。

在英国“天才小说家”毛姆看来，不少长篇小说名著都是可以大加删节的。毛姆曾应美国《红书》杂志之邀列一份“我心目中的世界十大好小说”书单，附了一篇短评，强调说：

聪明的读者若学会把书中没有兴趣的部分略过不读的艺术，读这些书将是最大的享受。

这话引起一位书商的共鸣，建议毛姆将这十大名著删去一般人不会喜欢看的部分，再附上他为每本书所写的导读。毛姆欣然同意。法国著名作家普鲁斯特的《追忆似水年华》，公认是意识流小说的代表作，20世纪最伟大的小说。但这小说中文全译本达240多万字，篇幅长得吓人。毛姆也是普鲁斯特的狂热仰慕者，但觉得他这小说“即使大删特删仍不可能删到合理的规模”。“省略已被时间削去价值的部分，只留下小说的精华，亦即具有永恒趣味的部分。缩减后的《追忆似水年华》仍会是一部鸿篇巨制，却是不折不扣的上乘佳作。”巴尔扎克、狄更斯及托尔斯泰等人的长篇小说都存在类似的情况。

为了“省略已被时间削去价值的部分”，一般人读书都会跳着读，即只寻找“具有永恒趣味的部分”读。毛姆说：“跳着读或许是坏习惯，却是情势所逼而养成的坏习惯”，即作家所迫。

英国文学大师、现代传记文学的开创者詹姆斯·鲍斯韦尔介绍说：约翰生博士看书跳读得很凶，因为“他天赋异禀，立刻就能抓住任何一本书有价值的地方，用不着苦苦从头读到尾”。不过，鲍斯韦尔所说的是知识方面的书，例如历史书等。

历史书还存在另一种难免“被时间削去价值的部分”，这就是历史本身的问题。悠悠数千年历史，总有大段大段平淡无奇，辉煌如汉唐也都有若干平庸的年代，一个明君也总有若干年、若干月平凡得不足入史。作为一个帝王的传记，或者一个王朝的断代史、一个国家的通史，往往又不能完全忽略那些平庸的部分。这就更需要我们普通读者跳着去寻找“有价值的地方”，而“用不着苦苦从头读到尾”。

严格来说，即使鸿篇巨制的史书也经过“省略已被时间削去价值的部分”。自汉以后，几乎历代帝王都有一种“起居注”（类似“日记”）及时记录帝王的言行，作为撰修国史的基本材料之一。人们读的都是史书，而不是“起居注”。即使“起居注”，也不可能有闻必录，必定也有所选择。这选择视所需篇幅而定，同时出于不同的思想理念。

读书，不仅需要选择书的智慧，还需要跳读的艺术！

对于二十五史及《资治通鉴》之类，我想99%的读者都是“跳读”，只不过跳的形式不一样而已。

近年来，国内外流行一种“极简史”“大历史”，但那很容易变成“缩写”，有骨感没血肉，有面无点，有概念没有细节……

为此，这里新尝试一种“跳读法”，尝试“把书中没有兴趣的部分略过不读的艺术”引入历史。“跳读法”是一种高效的“抽样读书法”。

日本学者齐藤英治研究丰富心灵世界的读书法，认为通过大约20%的节点即可获取80%的高质量信息，跳读就是努力寻求那20%的关键信息。他还作了一个生动的比喻：“就像茫茫海面上飞翔的鸟儿，边滑翔边眺望着海面，一旦发现鱼的踪影就俯冲下去”，而不必一直游涉在海面。无独有偶，日本另一位学者印南敦史所著《快速阅读术》也持相似的看法。

跳读历史，与读专业史如思想史、农业史、服装史等有所同有所不同。同的是专注某一个视角，不同的是在选择一个视角后并不是从古至今一口气连贯下来，而是依作者自选的某种规律跳跃着，略去不太重要的部分，以节省阅读时间。

作品赏析：

韬奋基金会理事长，“全民阅读”倡导者，中国出版集团原总裁、人民文学出版社原社长兼总编辑聂震宁为该书作序，称：“当年我读冯敏飞的长篇小说《鼠品》曾有惊艳之感，以为他会继续把小说写得如此这般的超凡脱俗，没料到，他竟然华丽转身，潜心于历史写作且大作迭出，给了文友们十分的惊奇。”

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所研究员、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会会长白烨：“一般的历史书，多是平均使用笔墨，更为关注的是历史演进的‘线’，并不特别在意历史季节这样的‘点’。而冯敏飞紧紧抓住历史季节这样的最为精彩的‘点’，将‘点’与‘点’连缀起来，让人看到中国每个王朝发展演进的历史全貌。”

中国社会科学院历史所研究员韩志远荐言：“作者才华横溢，以生花妙笔解说中国历史。通过《历史四季》，即历史的重要节点，构建恢宏的历史篇章。本书一改历史著作晦涩难懂的顽疾，如若吹进历史领域的一股清风，值得称道。

本文刊载于《金融博览》2023年第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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