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启亮先生：OI更胜AI 人人可做创意超人 | 深度观点

OpenAI 推出Chat GPT4.0后，人工智能生成内容（AIGC）成为热话，被认为对创意经济产生颠覆性影响，创意人才却感到忧虑。创意是什么？创意经济又如何定义？AI进化将会是创意经济的奇点还是最后一根稻草呢？横空出生的OI又会否取代AI呢？

创意是把人脑里不同的点子、想法或认知元素连接起来或者重新组合的过程，大致可分为三大类别：“旧+旧”、“旧+新”、“新+新”等。以绘画为例，“旧+旧”=旧的颜料+旧的绘画手法首次组合起来；“旧+新”=旧的颜料+新的绘画手法首次组合起来；“新+新”=新的颜料+新的绘画手法首次组合起来。

乔布斯在斯坦福大学的开学典礼上演讲，提到创意是把人生不同阶段经历过的点连成线的结果。被誉为“25年来塑造亚洲创意行业的９大传奇人物之一”的香港创意策略大师吴文芳，也提出类似的说法，“人生跟创意一样都是一个组合，我们所过的每一天都是一个点，在不同阶段认识的人也是点……我们将两个点连接起来就有了一条线，这条线就是一个关系。[i]”

世界创意经济之父约翰霍金斯定义 “创意” 为 “蕴含着充沛的情感冲击的认知过程，不同点子汇聚而产生一种新的、个人的、独特的想法。”[ii]

上世纪90年代，约翰霍金斯是时任英国首相布莱领导的文创产业政策顾问小组的成员之一，在当时推动英国文创产业复兴运动中，霍金斯首次提出“创意经济”的概念，让这个政策在英国获得广泛支持，而霍金斯提出的“创意经济”概念，迅即在全球各地引爆。

后来，霍金斯把他为英国与世界各地政府，以及大型文创组织提供关于创意经济策略建议的咨询经验，加上他和其他学者研究的成果，撰写成文创经典著作《创意经济》，及后他又写了《文创生态》，两部著作对于文创产业影响深远，为霍金斯赢得“世界创意经济（产业）之父”的美誉。

在《创意经济》一书中，他提出“如何用想法点石成金”[iii]，把“创意”这个虚拟的想法变成生产工具与生财工具，成为营收来源，开创了新的产业生态圈。

2020年疫情伊始，霍金斯的新书《隐形工作：真正创意，宗旨与权力的隐藏元素》展示了他对于在21世纪中的工作本质的前沿看法。在书中，他认为 “创意经济” 是 “当包含在产品，服务与体验里的创意，因其创意元素的价值与被渴求而能够积存的商业价值。”例子包括艺术界、文化界、设计业、娱乐圈、媒体与创新等[iv]。

自OpenAI 的ChatGPT 4.0推出以来，AI将会取代创意人才一说便不绝于耳，有专家认为像大型语言模型（LLM）及其它类型的AIGC工具将会颠覆全球的创意经济，如AI生成文字、音频、图片、漫画和视频等。

移动电影院创始合伙人兼首席执行官高群耀博士把通用人工智能（AGI）对于需要创造力的岗位的冲击归纳为三点：１. 带来人机界面交互的再次突破，这次的突破点带来计算机模仿人脑进行运算的新经济时代；２.AGI正在以超越我们过往认知的速度改变世界，让我们正目睹一个智能形态从“生成”到“开悟”的觉醒；３.它的冲击力直奔知识工作者（包括创意人才）而来，它影响到内容生产和创意产业的方方面面，出现了“第二大脑”的插件效应[v]。

假如创意是把人生不同阶段的点连成线的过程，而创意经济是把对于创意元素的需求与渴求兑换成商业价值（关系面），两者的进化过程与AI的进化过程是息息相关的，那么AGI出现后将会是什么的点呢？根据担任谷歌工程总监一职的未来学家Ray Kurzweil的预测，AGI这个点出现之后的下一个进化点可能是超级人工智能（ASI），又名为“奇点”（Singularity）[vi]。

“奇点”还是处于高博士说的第二点冲击，即智能形态从“生成”到“开悟”的觉醒。这里的AI和人类智能（Human Intelligence, HI）还是有明显的我它二元论之分。AIGC可能是极致精妙的人类创意辅助工具，正如当年摄影这种黑科技横空出生时，有人曾悲观地预测画家将会失业及绘画这个创意产业将会销声匿迹等。现在两者还是并存的，有时候画家还会利用照片来做绘画的辅助工具。

那么AI奇点将会为创意产业带来什么样的变化呢？只有当AI与HI合二为一，融为一体，这个时候才有可能是创意经济真正的“奇点”。

《时间简史》作者尤瓦尔·诺亚·赫拉利教授从人类历史发展角度出发，认为当AI能够生成自有的语言体系，互相沟通，解释世界，传播想法，就像很久以前当人类开始利用语言沟通那一刻起，便是人类与动物分道扬镳的时候，也就是赫拉利教授认为AI能够“入侵人类大脑”（Hack Humans）的奇点[vii]。

他用了一条方程式来说明 AI “奇点”发生的概率：B x C x D = HH。B是Biological Knowledge (生物知识), C 是 Computer Power (计算机算力)， D 是Data (数据)，HH 是 Hack Humans (入侵人脑的能力)[viii]。

从赫拉利教授对于AI“奇点”的论述，只有当生物性知识结合计算机算力和数据，才有能力入侵人脑。生物计算（biocomputing）才是可以直接把大脑认知过程中产生的充沛情感冲击直接转换成为新的、个人的、独特的想法 (创意)。过去的AI研究方向是如何使AI（人工智能）模仿HI(人类智能)，这是从外到内的方向。未来的智能进化研究方向，可能是如何使HI（人类智能）计算机化，换句话说，就是类器官智能（Organoid Intelligence，OI）从内到外崛起的时代。

根据今年年初美国約翰·霍普金斯大學托马斯哈通教授(Thomas Hartung)带领的最新跨学科研究团队在Frontiers in Science 发表的论文指出，类器官智能（OI）描述了一个新兴的多学科领域，致力于利用人脑细胞（脑类器官）的3D培养物和脑机接口技术开发生物计算[ix]。

哈通教授的团队认为OI的好处，是对于以生物、大脑驱动的计算作为以硅基计算的平替，OI有可能在运算速度、数据处理能力、数据效率和数据存储能力方面取得质量上的大跃进，所有这些都只需要比AI运算系统更低的能源消耗，更符合低碳要求。

OI研究的许多可能应用用途包括新一代生物和混合（生物电子）计算技术；人类对认知、学习和记忆生理学的理解的进步，以及发育和退化性疾病，中毒和感染的病理生理效应 --- 这反过来可以刺激药物开发和其他干预措施。

OI还具有解锁新的神经模拟AI算法的潜力（有可能克服当前的AI限制），并帮助开发新的脑机接口技术，OI的脑机接口技术可能比马斯克的Neuralink公司把晶片放进大脑里面的研究，技术含量更上层楼[x]。

图1：供生物计算用途的OI系统架构图[xi]

（资料来源：Smirnova L, Caffo BS, Gracias DH, Huang Q, Morales Pantoja IE, Tang B, Zack DJ, Berlinicke CA, Boyd JL, Harris TD, Johnson EC, Kagan BJ, Kahn J, Muotri AR, Paulhamus BL, Schwamborn JC, Plotkin J, Szalay AS, Vogelstein JT, Worley PF and Hartung T. Organoid intelligence (OI): the new frontier in biocomputing and intelligence-in-a-dish. Front Sci (2023) 1:1017235. doi: 10.3389/fsci.2023.1017235）

不过OI的其中一个风险跟AI面对的风险是一样的，就是科研道德的问题，因为研发具备大脑学习能力的生物计算机，可能出现侵犯隐私、破坏伦理、黑市器官市场等问题，因此为了评估研发OI可能带来的道德影响，由科学家、生物伦理学家和大众组成的协会业已纳入为该研究团队成员之一。

类器官智能OI（Organoid Intelligence）仍处于科学研发的起步期，首先应用的将会是医疗健康产业，如修复神经疾病行业和失智症等任务。

前文所述，创意是“一个蕴含着充沛的情感冲击的认知过程，用不同点子产生一种新的、个人的、独特的想法。[xii]”哈通教授团队认为AI经历过长时间的技术革命，已经逼近顶峰。但人类大脑拥有约1,000亿个神经元（点），互联互通，存储信息的容量达到2,500 TB之多，生物计算可压缩运算能力以提高效率，对于突破当前AI技术极限可做出巨大贡献。由于OI是以人类脑细胞来驱动计算机，打造由生物组成而非电子组件建构的生物计算机，直接接驳人脑的认知过程，所以OI很大机会成为产生创意的“奇点”。

哈通教授的团队正在研究如何传递信息给类器官，并读取类器官的想法，让未来的生物计算机具备更快的计算速度以及更好的储存能力，因此OI对于创意的运算力、读取力、沟通力、储存力将会大幅度的提升，可能比AI更胜一筹。

罗素说过，“世上只有两种工作类别：第一种是改变在或接近地表上相对其它物质的物质的位置，第二种是告诉别人如何去做第一种工作类别。”自罗素时代以来，第一种工作类别已经收缩，第二种工作类别也失去主导地位。另外两种新的工作类别已崛起，其规模与影响力只受限于想象力。

这四种工作类别的进化，就是约翰霍金斯所说的隐形工作的四个圈进化论，也代表了创意经济的进化过程：从第一圈的制造业、第二圈的管理与个人企业、第三圈的咨询与建议专业，到第四圈的概念性与改变观感的行业[xiii]。

图2：隐形工作：四个圈进化论

(资料来源：John Howkins. Invisible Work: The Hidden Ingredient of True Creativity, Purpose, and Power. September Publishing. 2020. )

未来每个人都可能成为创意超人，大家以后在三脑（本能脑、情绪脑、理性脑）外，将会多加一个“第四脑”（OI脑），一个可以内置为柏拉图、苏格拉底、托尔斯泰、泰戈尔、海明威、毕加索、庄子、苏轼、村上春树等文学家与哲学家的最强大脑！